画面中，被害人蜷缩在粪池里，那面目全非的样子，让他很快联想到了西汉年间的戚夫人。
　　“死者被做成了人彘，这是一种残忍至极的刑法，看被害人断肢溃烂的程度，应该已经在粪池爬了几天了。”
　　秦臻深吸一口气，照片将惊悚度降到最小，现场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得，秦教授你也别走了，待会儿一起去找你学弟弟叙叙旧。”
　　宁远洲抬手搭在他肩上，因为伤还没好全，秦臻差点痛呼出声。
　　台风把市局院子里的梧桐树连根拔起，进了大厅，管理被带去做详细笔录。
　　宁远洲则引导着秦臻来到解剖间，门是密封的，锁眼一开，一屋子的酸臭味喷涌而出。
　　“戴个口罩吧，做好心理准备！”
　　屋里，张林昆的脸色并不好，脚边的垃圾桶都快吐满了。
　　人彘已经被大致做了清理，切掉脸上多余的烂肉，终于看清了死者的面容。
　　“回来啦！刚验完，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到四点间，活活疼死的，凶手给死者上了止血带，但是没有喂止痛药。”
　　“人在粪坑里活了两三天，身上的伤前后间隔时间不长，胃里有三分之二的粪便，他的头皮在粪池的水泥壁上蹭掉了一部分，可以证明，被害人在咽气前，还有很强的求生欲。”

　　张林昆叹了口气，整个人蔫蔫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被害人是男性，年纪在五十岁上下，在被做成人彘后的几天，他都被关在圭塘的化粪池里，看不见，听不着，没法说话，只能一遍遍闻着恶臭，靠着顽强的求生欲在粪坑里蠕动。
　　死者的衣服陷在粪池里，捞出来清理干净后，在裤口袋里发现了一张戏票。
　　日期是三天前，剧院正是黄~梅客栈。

　　“既然戏服是剧院老板的，那这个人彘搞不好老板也认得。”
　　秦臻单看照片还不觉得，现在凑近解剖台一瞧，竟发现死者和黄~梅客栈的老门卫有几分挂相。
　　老门卫看剧场很多年了，似乎和老板还有点亲戚关系，戏曲演员们都喊他龙叔。
　　宁远洲一听这，立马让人联系黄~梅客栈的老板，对方开始还很不耐烦，但一听死者可能是剧院的龙叔后，立马买了当天的火车票。
　　正午十分，老板姗姗来迟，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因为太着急，在警署大厅摔了个四脚朝天。
　　“人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老板逮住一名女警质问着。
　　“肖老板，您先别激动，随我来。”
　　秦臻也是听到动静出来的，人彘已经确定，就是黄~梅客栈的门卫肖云龙。
　　他在上个星期日跟剧场的管理请了假，说是老家有点事，要回去几天。
　　肖老板跟秦臻和王花生来到停尸间，掀开白布的那一刹，肖老板惊天一跪，抱住人彘的脑袋嚎啕大哭。

　　“爸！爸！谁干的！我要跟他拼命！”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宁远洲进来的时候，肖老板还不肯起来。
　　他就这样跪在床边，嗓子已经哭哑。
　　“花生，你先把人搀到接待室，让他缓一缓。”
　　毕竟这是在刑侦队，大家每天都跟命案打交道，家属见得多，一开始亲眼目睹生离死别，大伙的情绪还有很大的波动，后来见多了，心也跟着麻木起来。
　　倒不是冷血，而是明白事已至此，只有早日抓到凶手，才是对家属最好的安慰。
　　在接待室缓了会儿，肖老板面如死灰，他怎么都没想到，亲爹只是回乡里扫个墓，再见到居然是在停尸间。
　　警队彻查了化粪厂和戏院的工作人员，他们中，大部分有不在场证明，只有少部分说不清去向。
　　肖云龙买的是十六号上午的车票，老家在双水镇上的黄花村。
　　他前脚回去扫墓，后来一直不见回来，电话打不通，肖老板怕他出事，特意跑回老家找。
　　村里的乡邻反应，肖云龙压根没进过村，这可把当儿子的急坏了。
　　把这个情况跟丨警丨察一反应，宁远洲当即调派了警力去查肖云龙出事前做的那辆班车。
　　在车辆的监控中发现，死者是十六号下午三点从双水镇的车站离开的，小镇除了主干道上有监控，其他地方都是视眼盲区，加上附近山水环绕，不排除凶手事先有埋伏的可能性。
　　化粪厂这阵子在开发别的项目，粪池疏于管理，鬼知道人彘是啥时候被扔进来的。
　　“秦教授，你能给讲讲人彘的来历么？现在凶手在暗处，保不齐还会再出手！

　　宁远洲冲了杯速溶咖啡提神，他现在急需搞清楚戏服和人彘的联系。
　　外头还在下雨，秦臻的精神不佳，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连着折腾到现在，病体已经开始抗议了。
　　“咳咳......这么说吧，汉高祖刘邦你们都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混混，夫人吕雉嫁给她受了很多苦，到后来，他打下了江山，却移情别恋戚夫人，再后来因为废太子一事，双方结下了梁子，等高祖一死，吕后就开始报复。”
　　“历史上，戚夫人死得很惨，吕雉将她的手脚砍断，熏聋了她的耳朵，灌哑药，关在厕所里，起名为‘人彘’。”
　　秦臻压了一口茶继续道：人彘活着就是一种折磨，凶手肯定恨透了他，这个世上置人于死地的方式很多，你们刑侦队见过的花样也不少，但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让他活活疼死，可想而知，他活着的时候，干过多严重的错事！”
　　他的话给宁远洲提了个醒，一开始警方就把视线就被戏服和人彘打乱了，忘了可以从被害人身上切入。
　　休息室里，肖老板强迫自己喝了点粥，老父亲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王花生进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血红色的。
　　“肖老板，我们很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关于你父亲的案子，我们还有一些敏感的问题需要你再确认一下。

　　“哎，你问吧！
　　他抬手搓了把脸，死水一样的眼睛波澜不惊。
　　“是这样的，我们想知道您父亲生前有没有跟人结过仇？或者你们曾经得罪过什么人......”
　　话还没问完，肖老板猛地端起桌上的粥，一股脑泼在王花生脸上。
　　“什么意思！我爸被人杀了，你们不去找凶手，跑过来跟我胡搅蛮缠，成心想看我笑话是吧！”
　　肖老板的情绪很激动，宁远洲赶来的时候，王花生的脖子已经被烫起了几个大水泡。
　　“肖老板这是在害怕什么？”
　　秦臻环抱着胳膊走过来，话音一落，很快便遭到了对方的眼神威胁。

　　“胡说，我有什么好怕的！
　　争执声把大家伙的目光聚集到一块，肖老板心虚的退回座位，随后抬手不断擦拭脑门上的汗珠子。
　　“你要是心里没鬼，发现你爸联系不上的时候，怎么不敢报警？肖云龙是十六号回的老家，三天后你也回去了，这段时间你也一直在托人找吧！”
　　秦臻的话直戳了肖老板的命门，他当场汗如雨下。
　　“诶，你们看见没有，他在诽谤我！
　　肖老板见说不过他，跳起来做势要动手，反被宁远洲死死摁住，他抵不过对方的力气，愤愤的叫骂着，甚至还扬言要去省厅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