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一张纸,剪妖断生死》
第42节

作者: 里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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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包给谁,不包给谁,都是村里说了算。
  所以这孟河南的村支书,虽然只是个小官,权利可不小。
  这人不算贪,而且扇贝养殖的事儿,也是老头儿带头搞起来的,忙前忙后,请技术员、找客户出力最多。
  但是人嘛,难免有私心,自己家肯定是包了条件最好的海面,其他人想承包,每年的孝敬也是少不了的。
  现在,这个老村支书死了。

  老村支书家里五个孩子,兄弟两人,现在遇到事儿的这个,就是老大。
  具体的事情,电话里头苏志安没有和我细说,只是说好像是老爷子葬礼上出了点问题,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让我自己过去一趟。
  我寻思着,第二天正好是周六,下午都是自习,就和叶子说了一声。
  第二天中午一放学,我就找了辆三蹦子,来到了孟河南。
  一下了车,我顾不上被颠得快肿起来的屁股,就给村支书家的老大陈左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陈左的语气特别急,让我到了之后,马上就去小学旁边他们家。
  我都不用打听,因为才进孟河南没多久,我就听到一阵凄厉悠远的唢呐声,从村里传出来。

  农村家里办丧事,一定要请唢呐班子,当年还不时兴整流行歌舞啥的,热热闹闹的吹上几天哭皇天或者大出殡,就算完事儿。
  打小跟着大伯见过一些白事,这些调调也都熟了。
  但是现在我听到的,却不是以往听过的任何一个曲子,悲戚苍凉,声音如同呜咽,居然也勾得我有了几分哀思,想起了去世的大伯。
  要知道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自认为心志坚定,寻常的情况,已经影响不了我的情绪,这唢呐声的感染力居然这么强,确实让人惊讶。
  跟着唢呐声,我找到了陈左家里。
  这是一座簇新的五间现浇房,都是钢筋混凝土盖的,外面还贴着瓷砖,气派敞亮,和附近大片的里土外洋房子一比,鹤立鸡群。
  门口围着不少人,院子很大,里面搭着灵棚。
  我又打了一个电话,没过一会儿,一个披麻戴孝,大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过来了。
  来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怎么来个小孩儿?苏老板不是说给我介绍的高人萧大师吗?是不是你师傅,他人呢?”

  我笑了笑,“我就是萧遥。”
  “你?”陈左一脸惊讶,“怎么回事儿?我得问问苏老板。”说完之后,就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直接把我撂在门口。
  进了院子之后,陈左带我来到了堂屋。
  一路上我留心看着唢呐班子的方向,刚才的唢呐声留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很想看看,到底是谁吹出来的。
  可惜院子里人太多,老支书的丧事,惊动的人很多,除了家里的亲戚,估计村里不少人也都过来了。

  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是个三十几岁的汉子。
  到了屋里之后,陈左找了个清净的房间,见到左右没人,掏出一支烟,狠狠的抽了几口,“既然你是苏老板介绍来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看你这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留在这儿吃顿饭,你放心,回头会给你一份谢礼的。”
  看来这个陈左,完全不信任我。
  不过也对,像这种白事上出的事情,一般都要经验丰富的阴阳先生出面解决,过来一个半大小子,搁谁身上也不放心。
  我没说什么,人家不信任我,连什么情况都不愿意深说,虎了吧唧的出手,肯定吃亏,干脆再等等。
  陈左抽完烟,见我没话说,就又去了院子。
  我顺着窗户往外看,看见陈左正一脸严肃的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儿说着什么。
  老头儿不住的摇头,后来似乎是经不住陈左的要求,终于黑着脸点了点头。
  没过多会儿,八个壮实的汉子就走到灵棚,在老头儿的指挥下,走到红漆大棺材旁边站好。
  原来这个老头儿是大知宾。
  大知宾其实就是整个白事的总指挥,各种流程都由大知宾掌控,农村白事的礼仪繁琐,一般人还真整不明白,所以才有了大知宾这样的专业人士。
  “先人终生福德好,今朝跨鹤登天堂。亲朋戚友来送葬,护送仙体入仙乡……转弯抹角,大家商量;上墈下岭,切莫慌张;跨沟过缺,小心提防,安全送达牛眠地,金棺落在正中央。
  风水宝地福人登,子孙幸福万年长!孝子贤孙前面带路走,众位八仙同心抬起来!嗬——!”
  随着大知宾像唱歌一样的一段起棺辞,八个汉子一起跟着喊了一声“起!”
  厚重的棺材,晃晃悠悠的离了地面。
  大知宾又冲吹鼓手那边一摆手。

  起棺的时候,唢呐要跟上,一般就是吹“哭坟”或者“哭皇天”“大悲调”这样悲一点的曲子。
  唢呐声起,略带嘶哑苍凉的声音,撕破了天际。
  又是一首我没听过的曲子!
  这可就怪了,同龄人中,我算是见识过白事最多的那一拨了,各种曲子我都听过。虽然现在也有些白事唢呐班会吹一些流行歌曲的调子,但是起棺这一刻,绝对是要吹传统唢呐调的。
  耳边响起的曲子,也够悲的,但是同时,还透着一股幽怨的气息。
  陌生的曲调响起的时候,没来由的,院子里吹过一阵风,卷起了几张纸钱。
  纸钱没问题,都是农村白事上最常见的,但是纸钱飞舞的姿态,却不太对劲,一直打转,似乎跟着曲调的起伏上下翻飞。
  邪了!
  我赶紧出了屋,来到院子里。
  紧接着我看到了更邪门儿的一幕,随着唢呐曲子吹响,八个抬棺人肩头同时一沉。
  所有人都脸憋得通红,有个岁数稍微大一点的,甚至腿都跟着弯了一下,咬着牙这才顶住了没让棺材侧歪。
  这要是歪了,可就出了大篓子了。
  其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似乎小声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重?”

  随后被大知宾凑在旁边,飞快的训斥了几句,“少说话,憋住喽。”
  怪不得大知宾,白事上抬棺人的忌讳最多,要少说话。尤其是起棺的时候,最忌讳说什么沉啊重啊之类的。
  但是这八个抬棺人,终究是没撑住,随着唢呐声越发的激昂凄厉,棺材似乎也越来越沉,绑着棺材的绳子,发出吱吱的声音,崩得紧紧的,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终于,八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棺材还是落回了地面。

  几个抬棺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唢呐声停止,院子里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是不是老爷子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是啊,这事儿真邪门儿,昨儿个出殡的时候,就没抬起来,今天还不行,我觉着不光是心愿未了吧?”
  “听老二说,是因为老爷子心里有怨气……”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说老爷子去得不安稳,昨儿个老二和老大吵架,我都听见了……”
  “别乱嚼舌头……”
  院子里的声音越多,陈左的脸色就越难看,正想说些什么,大知宾过来,拉了拉陈左的衣服,直接扯到了屋里,回头对外面的人说了一句,“吉时未到,请八仙入席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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