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的花样和草样年华》
第44节

作者: 寒江雨雪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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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觉心窝里如乱箭穿刺,满腹中钢刀乱搅,油煎肺腑,火燎肝肠,呼吸牛喘,全身抽搐,缩成一团。刚才还神采奕奕,侃侃而谈,转眼气绝身亡。
  这位当朝的军委主席张枢密就这样死在待漏院门口。
  经过法医和太医验尸,确定张枢密是中毒身亡,这种毒药从西南地区贡进,名曰“牵机药”,只要一入口腔或伤而见血,就立即毙命,全身会抽搐缩小。当初多才艺风流李后主就是被宋太宗赏赐这份药,赵二毒,此案件凶手更毒!
  这种毒药只有内藏毒药库中才有。
  顺着线索追查:
  谁烹的茶?

  ----文德殿庑廊管茶水的小内侍,但他突然死亡。
  谁保管这毒药?
  ---毒药的管库,突然死亡。
  谁看守药库?
  ---看守库门的内侍,突然死亡。
  一只无形的黑手,早已抢先一步,把所有的线索掐断。

  推测一下:凶手把上述人员组织起来,赏赐茶水或美酒?还是派一武术高手,硬给他们灌进毒药?
  他们都早已中毒身亡,症状与张枢密完全相同,宫城内充满阴森恐怖的气氛。
  皇上悲痛万分,亲自给张康国写了“公忠亮直”四字墓碑,赞扬他是股肱良臣,追赠为开府仪同三司。
  堂堂宰执级别的高官张枢密死了,死于百官常朝的文德殿前,死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这在大宋建国以来首次恶性案件。连军委主席的人身安全都保证不了,还有谁敢说安全?
  凶手既然敢对枢密使下毒,谁敢保证他不对付皇帝?

  道君皇帝感受到深深寒意。

日期:2009-03-24 18:45:26

  谁和张康国如此仇深?
  三岁孩子也知道蔡太师就是凶案的主谋。还有入内省都知杨戬,这位负责宫城内部一切事务的大内侍,皇土跟前的大红人,同蔡太师关密密切,合穿连裆裤。没有他,谁也不可能在戒备森严的宫殿完成如此周密的下毒案,还及时灭口。
  皇帝痛恨蔡京,但对杨公公却信任有加,这个小白脸就是喜欢没鸡鸡的男人。
  在张康国案发之前,郑居中连上了数十章,效果不明显。这次血案,他当然会抓住机会,猛烈炮轰蔡京。
  运去英雄(奸臣)不自由。蔡京现在是墙倒众人推,连他提携的童贯也加入倒他的行列。
  《水浒传》里描叙蔡京经常把童贯高俅杨戬三大权臣召集家里,商量军国大事,如何陷害忠良。
  这有点扯了。

  高杨二太尉在宰相领导之下,但枢密使是最高军事首脑,仅比宰相矮半格,同属于宰执行列。而且童贯仗着皇帝宠爱,越来越不把宰相放在眼里。自己假传圣旨,随意任命官员,也不经过中书省,连蔡京都一无所知。二人隔阂越来越深,经常在庙堂之上吵架。童公公在水浒里的角色是枢密使,所以故事讲的是二人闹翻之后,童贯怎能屁颠地往政敌家跑?

  徽宗曾想任命童贯为开封仪同三司,蔡京酸溜溜地说,使相能授予宦官吗?所以拒不奉诏,楞是给顶了回去。
  童贯很恼火,他不动声色地等待机会。
  这次机会到了,童贯和郑居中联手,买通方士郭天信,悄悄告诉道君皇帝,说太阳里有黑子,主宰辅欺君之兆头。
  道君就信这一套,这个法子对小赵屡次奏效。何况他很信任方天信,认为他就是自己那个昊天老爸的代言人,代表老爸的意思。
  皇帝下了收拾蔡京的决心。


日期:2009-03-25 17:57:21

  皇帝思之再三,决心贬逐蔡太师。宋太祖的家规,不杀士大夫。这一条保护了很多人,当然包括很多奸臣。
  蔡京苦心经营多年,势力庞大,盘根错节。假如先解决蔡京,爪牙势必会反弹。最好办法是先去枝叶,再拔根。
  赵老师就是这么搞定的,他分三步,有条不紊地进行。
  第一步是先清除蔡太师的姻亲。
  蔡攸的岳父宋乔年,这位前京畿转运使,现任开封府知府被免职,安置于蕲州。
  乔年的大儿子宋昪也失去两浙都转运使的职务,安置于应天府。
  另一个儿子宋晸也同时被免官。

  蔡翛的岳父两淮发运使胡师文被罢官,提举万寿观,领寺禄养老。
  第二步,贬谪蔡太师的心腹干将。
  小赵先易后难,先清除那些能量很大的党羽,例如当年靠制作大晟雅乐起家的刘昺,现任翰林学士兼工部尚书。右谏议大夫蔡居厚,龙图阁直学士强渊明和叶梦得,当年立元祐党籍,建言分三等定罪,现在父事蔡太师。都贬出京城去当地方官。这类蔡家党羽为数甚多,先清理一批,杀鸡戒猴,使群臣知道,天下还是寡人说了算,别人谁也不好使。

  第三步,黜废执政成员中的蔡党。
  中书侍郎林摅,此人不学无术,在朝堂之上,将盎读成央,将甄读成瓦,皇帝笑着纠正,臣僚哄笑,他还大喝人家没礼貌。马上被御使奏了一本,攻击他没学识,无人臣之礼。让他提举洞霄宫;
  门下侍郎余深,出知青州。另一名蔡党干将尚书左丞薛昂也被罢官。此人是杭州人,生平无什么本事,任馆职而不读《史记》、《汉书》,拜翰林又写不了诏书。只因谄媚蔡太师而位至执政成员,会干工作不如会拍马。
  他在家中立下家法,对蔡京只称官职,不许直呼其名,如有违反就是大不敬,要用竹板抽打,决不客气。有一次,他无意中脱口而出蔡京的大名,马上自我执行家法,左右开弓,狠狠地打自己的嘴巴!这件事传遍汴京城,著名老艺人丁仙现将它编成诙谐节目,在瓦市中演出,收到很大戏剧效果。
  传到蔡京耳朵里,老家伙自然欢喜,好处少不了走狗的。


日期:2009-03-26 17:45:19

  小白脸沼佶发了狠,先后贬黜蔡京党羽共三十余人,老奸臣的外围已经被扫清,皇上正准备重谴蔡太师时,老蔡的大儿子--龙图阁学士兼侍读蔡攸见事不妙,就采用申包胥哭秦廷的办法,在地上长跪不起。皇帝说起来吧,小蔡说您不原谅我父亲我就不起。还咚咚地磕头震地响,恳求道:皇上开恩啊,宽恕家父吧。家父虽然罪孽深重,但为相八年,没有功劳有苦劳,没有苦劳有疲劳,没有疲劳有衰老。再说进退大臣,也应考虑国体,顾及天朝形象,不能重贬。否则影响不良,让敌对势力看了笑话啊。

  小蔡涕泪交流,哀痛欲绝,赵老师深深地被他的孝顺之心所感动,竟忘记了这位龙图阁学士善于演戏,并能即兴发挥,绘声绘色,淋漓尽致。
  皇上是个没反倒正的人,想到蔡太师是三朝元老,股肱大臣,自己即位后文治武功“卓有成效”,蔡太师功劳大大的有。
  是他,让朕有了钱花。是他,让宋朝强大。是他,让朕得到了荣誉。是他,给朕盖了那么多富丽堂皇的宫殿。老蔡的好处说不完啊。
  他还给朕养了个好儿子。
  蔡攸是三馆领袖,文化班头,几年来主持修改《九域图志》,收集天下的道家经典和文物古董,都很有成绩。另外他还经常参与宫中秘戏和宴饮,是不可缺少的弄臣,如果他因父亲遭重贬而愁眉苦脸,那么宫中秘戏就会没意思了。没了那种开心的密戏,皇帝就少了很多乐趣。

  缺点,恩,也需要惩戒
  皇上决定待以元老之礼,让他体面地下台。大观三年六月,蔡京罢相任太一宫使,但享受丞相退休后的恩礼待遇,进封为楚国公,仍主持《哲宗实录》的编修工作。
  改封楚国公,每月初一和十五两日可以上朝,班次在丞相之上。

日期:2009-03-26 18:23:28

  蔡京罢相后,凭借恩宠,仍然安居丞相府第,每逢初一、十五上朝时,仍用含笑的目光环视百官,敢于与他目光相对视的人还是极少。他甚至疾言厉色,声称要清除异端。借用太师的余威震慑群臣,依靠众多的党羽大造声势。蔡府门前仍然车马交驰,犹如闹市。他干预朝政,交结内侍,看样子随时准备再坐太师交椅。其门下亲信唯恐恩主离开京城,怕失去依靠,都在为他呐喊助威。时光似乎又回到三年之前,那时蔡京明里被罢去相职,暗地里仍能左右朝政。

  过去蔡太师对御史台控制极严,几十名言官成了他的喉舌。但正义的力量永远存在。这次竟然有三员猛将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御史中丞石公弼、殿中侍御史张克公、毛注先后上章弹劾。
  太学生陈朝老关心国事,也加入弹劾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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