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详细介绍自己的专长，冷不防被对方不冷不热一句话打断。
　　“秦小姐家庭环境不错吧？”
　　气氛随着这个问题变得尖锐。
　　“嗯？”秦颜愣住。
　　不懂她来应聘工作跟家庭环境有什么关系。
　　一般面试，不是更应该着重于应聘者的学历，经历，表现以及应变能力吗？“请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问跟她说话的这人。
　　其他几位面试官没有插口。
　　但摆明了对秦颜这类没料的应届毕业生没兴趣。
　　那人又不咸不淡地瞟了眼秦颜，终于开门见山说出心底话，“老实说，秦小姐，我想这份工作不太合适你。”

　　秦颜皱眉，本来就觉得自己期望不高，但是工作适合不适合她，不是应该在面试之后才能判断的吗？
　　他凭什么这样说？
　　她甚至连自我介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莫名其妙否决掉了。
　　被眼前蔑视的脸孔刺激到，她心里头有点恼，压着嗓子问，“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才这样问，敲门声响起。
　　门打开。

　　夏秘书握住手把出现，他的表情不苟言笑，看着诸位面试官略微点下头，严肃的目光扫过秦颜时，颇为惊讶，旋即转为笑脸。
　　早听闻厉先生要下楼巡察的时候，他就很纳闷，怎么都想不明白，厉先生怎么会突然对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心上？
　　现在看见秦颜她人，总算会意过来。
　　怪不得总觉得厉先生今早有些心不在焉，原来是事出有因。
　　“各位，厉先生来了。”
　　他通传一句，说罢往侧边站过去。
　　几乎就在那抹颀长惹目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的同时，那七位面试官一改先前目中无人的样子，齐刷刷地站起来，整齐划一地问候：

　　“厉总。”
　　厉行风神色有些淡，朝他们侧目致意，便跨步进来。
　　平日匿藏在二十二楼办公室绝少露面的终极大BOSS离奇出现！面试官经已忘记追究各种原因，表面强装镇静，实则个个内心紧张得掌心出汗。
　　坐在中间的面试官见他朝自己走来，紧张兮兮地躬个腰，让出位置。
　　厉行风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本来就不是平易近人的人，他也不会刻意柔和自己的表情，意味不明地瞥他们一眼，就坐到一边去，“你们随意，我旁听。”
　　说罢，就真的翘着腿，大掌托着刚毅的下巴，完全置身事外似地，开始扮演着旁听一角。
　　面试官们一个个被雷劈似地，不知作何反应。

　　秦颜微微眯起眼。
　　她记得，今早他出门的时候，就状似不经意地暗示过了，他今日没空出现，而且，这种小招聘，完全没必要惊动到他。
　　察觉到她的目光，厉行风抬眼，直直跟她对上。
　　黑眸一闪，单薄的唇勾起旁人不易察觉的弧度，见着秦颜不争气地先挪开视线之后，又饶有趣味地扩大些。

　　会议室气氛突然变得很肃静。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样进行到下一步。
　　“继续。”直至那位老神在在的大BOSS看够等够了，不耐烦的下达命令。
　　“啊！是。”
　　众人尴尬地坐下。

　　刁难秦颜的那位面试官干咳两声，好不容易才掩饰住自己不自然的情绪，对着秦颜直点头，“秦小姐，我想你可以出去了，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经他提醒，秦颜注意力迅速回到刚才的问题，脸色更是不妙。
　　她继续刚才的话题，“请问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啊？”
　　对方明显没反应过来。
　　“还是，这就是你们对慕名而来的招聘者应有的态度？”
　　没想到应聘者此般无礼大胆。
　　企图化解不安的面试官，被刚灌进嘴里的清水呛到了，“咳！咳咳……”
　　激烈的咳嗽声霎时在会议室扩散。
　　隔壁的面试官看不过去。
　　旁边就坐着大老板呢！
　　他一个人出丑，就代表着整个业务二部在出丑！
　　“秦小姐有什么疑问，欢迎提出。”
　　这人态度算温和。
　　秦颜冷静不少。

　　“我只想弄明白，我的家庭环境跟参加这场应聘有什么关系？也许我学历不算很高，比不上那群硕士研究生，但是跑业务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口才，身为业务秘书最应该具备什么？配合度与灵敏反应，可是刚才你们甚至连让我展示个人才华的机会都不给，生生否决掉我，否决掉一个真的想找工作的人，这样公平吗？”
　　没人接话。
　　七名面试官瞪大着眼，不敢置信地睇着秦颜。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毕业生？

　　叫她问还真的敢问出口！
　　他们都意思明显，摆明不用她了，她还替自己叫冤了！
　　轻敲手指的动作顿住，厉行风逐渐拢起眉头。
　　会议室一下子静得没了人气。
　　其实，说完这番说话，秦颜也就后悔了。

　　其实，说完这番说话，秦颜也就后悔了。
　　她不是没有接触过社会，亦不是不知道外面的险恶与黑暗，这几年自身的经历与遭遇，经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公平不公平可言。
　　公平是要区别对待的。
　　你有权有势，不管你做什么，走到哪里，这个世界对你都能公平对待。
　　你无权无势，你什么都不是，哪怕你只是仅仅不经意说错一句说话，得罪了人，整个世界都能对你不公平。
　　就像，与他接触越深，她就越清楚，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公平这样东西。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尤其，在亲眼目睹了厉行风与她被这群面试官区别对待之后，她更有一种无处宣泄的闷气。

　　与其说她控诉面试官对她不公平，不如说，她想借着机会，在厉行风面前好好发泄一下自己的长期以来的软弱与自卑。
　　刚才那一下子的尖锐，说白了，其实只不过是她一时冲动，意气用事。
　　“厉先生。”看出秦颜的难堪与无助，夏秘书忍不住开腔。
　　厉行风敛眉。
　　他就像一幅画，就那样安静坐着，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却教人肃然挺直了腰杆。
　　面试官个个正襟危坐，秦颜这番毫无遮掩的指责，显得他们私底下的做法无礼且错误。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她在等什么？
　　还有耗下去的必要吗？
　　秦颜小手紧抓着衣摆，眨眨眼，眼睛很涩。
　　“对不起。”终究是没有势力的一方站不稳脚，她低声说了句，掩不住袭上心头的狼狈，转身就离开。
　　“站住。”
　　原以为事情告一段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闻制止，在座的面试官不约而同冷抽口气，脸色变得难看异常。
　　厉行风神色冷冷的。

　　扫过那群心虚的面试官之后，定在脸容苍白的秦颜脸上。
　　他缓缓开口，一段长长的不带感情的句子下来，除了夏秘书之外，在场所有人解摆出费解的脸色。
　　秦颜觉得好笑。
　　厉行风一定以为她听不懂吧？
　　他估计错了。
　　她曾经在非正式的外语学校兼过助理，因为在职工学费全免，也因为多学一门外语将来可以防身，她一口气报读了三门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