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娃娃》
第29节

作者: 徐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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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3 11:42:00
  “啊”的一声大叫, 文景清一下从床上坐起,在黑暗中睁开惊恐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冷汗从他的前额,胸口和后背汩汩渗出,瞬间将身上的睡衣湿透。
  睡在一旁的妻子被惊醒, 摁亮床头灯。灯光下文景清脸色苍白, 双唇毫无血色,如死鱼般张着,偶尔翕动一下。硕大的鼻孔却如一匹刚长途跋涉过的骏马般急速地扩大缩小, 扩大缩小,似乎稍微停顿下便会窒息过去。
  黎如萍连忙从床头柜取出几颗小药丸, 从客厅端来一杯水,扶着文景清坐直, 先用手在文景清胸口和后背上下抚摩,然后将药丸和水送到文景清手上,轻声问道:“又作噩梦了?”
  文景清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 但似乎还未从噩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有气无力地恩了一声。
  黎如萍又问:“还是作和以前一样的噩梦吗?”
  文景清将药丸送进嘴里, 用水咽下后,说:“是的。”
  黎如萍接过水杯,征询着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明天我找个道士来家里瞧瞧,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文景清警觉地摆了摆手:“不行, 我刚坐上这个位子不久, 眼红的人多着呢。大院里人多眼杂,万一哪个嘴快的瞧见了,在外面一说,别是倒还在其次,就怕传到领导耳朵里影响不好。”
  黎如萍幽幽地叹了口气, 道:“景清,我看你最近脸色也不太好,老作噩梦,都是这个主任当的,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就是工作上遇见什么困难了?”
  文景清吃完药后脸色明显好转了一点儿,转身去床头拿烟,同时柔声安慰妻子道:“没事儿,可能是这几天工作组来检查,陪上陪下的,比较辛苦,压力也有点儿大,所以睡眠不是很好。好在工作组已经走了,我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别担心,啊。我去客厅抽根烟, 你明天还有课, 早点休息吧。”
  黎如萍顺从地依言躺下,说:“你记得披件衣服, 天儿冷了,小心别着凉。另外别抽太多,抽完也抓紧眯会儿吧。”
  文景清拿着烟和打火机, 走出卧室, 反手轻轻地掩上卧室的门。
  走到客厅,文景清也不开灯, 在黑暗中找到沙发坐下,点上烟, 狠狠地吸了两口,然后长长地吐出一阵浓浓的烟雾,在缭绕的烟雾中,梦中的场景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2011-7-13 11:43:00
  又是这个熟悉的丫字型坡道,远远的文景清就开始紧张起来,略略地松了松油门.奥迪A6立即放缓了速度。
  文景清丝毫不敢大意,双眼紧紧地盯着三岔路口的那家小食杂店。他知道, 如果不出以意外, 等等就会有一个穿着红色毛线衣,扎着小羊角辫的小女孩儿突然从店里蹿出来,跑上公路。而下一秒,他的车就将从这个小女孩儿的身上碾过。
  车慢慢地驶近岔路口,文景清紧张得握方向盘的手心也微微地沁出汗水。一定要镇定,要慢, 再也不能和上次一样飞快地从小女孩儿身上碾过。
  小店越来越近,文景清甚至已经清晰地看见小店里坐着一个20多岁的少丨妇丨正拿着一本书念着,她的对面小凳子上正坐着一个摇头晃脑穿红色毛线衣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姑娘。
  文景清将脚轻轻地放在刹车上, 车行使得更加缓慢了。就在这时, 小姑娘似乎是受到了责骂, 哭着站起身来,跑出了小店,那少丨妇丨也随之站起身,大声地在后面呵斥着,小女孩儿大声地哭着,一边哭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低头跑上了公路。

  “刹车, 我要刹车。” 文景清在心中大叫一声,脚猛地踩了下去。
  奥迪A6并未如以往听话,反而如脱缰野马般猛地向前冲去.糟了, 踩成油门了,刹车,我要刹车,赶紧换过来.可是踩在油门上的那只脚却中邪般怎么也不听使唤,死死地向下踩住.
  “砰”的一声, 车头结结实实地撞在小女孩身上
  “啊…”地一声惊呼, 文景清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作同样的梦了,每次都是那个丫型三岔口,同样的小食杂店,同样的穿红色毛线衫扎羊角小辫的小女孩儿, 无论文景清采取什么预防措施,作何种反应,车都将毫无例外地撞上那小女孩儿,在撞上的那一刹那, 文景清就会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
  文景清掐灭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头,又点上另一只烟.每次从噩梦中惊醒, 他都要在客厅坐上好几个小时,抽许多烟才能将惊惧从心中稍稍抹去.
  当然, 如果梦仅是如此的话, 文景清不至于如此脆弱,需要如此长的时间来平息,真正让他恐惧的是梦中那少丨妇丨的脸,
  那少丨妇丨虽是寻常村姑打扮,可那脸, 却分明是上官云蔚的脸, 连神情,举止都和上官云蔚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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