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悲秋》
第59节

作者: 昉溪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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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01-03 09:48:06

  怀揣着沉甸甸的手抄本,我走出草棚,让老刘与他妻子讲讲体己话。
  直到黄昏,我才把盈盈带回招待所,并向指导员作了汇报。
  汪盈盈在招待所一共呆了三天。
  过了一个月,老刘的妻子又来探监,这一次盈盈在招待所住了五天,她走后,老刘从采石场调回中队。
  老刘,身体虚弱,不再下大田干农活,指导员照顾他,让他在工棚打扫卫生,看看大门。
  指导员对老刘比以前客气多了,时不时地招呼伙房给老刘开开小灶,烧点可口的饭菜,老刘的妻子按时来探监,指导员从不阻拦。
  我为老刘处境的改变感到庆幸,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老刘说:“这里面会不会有阴谋?”
  “不会吧……”
  我嘴里这么说,心里直打鼓,劳改队里的事谁能说得透。
日期:2011-01-03 09:49:56

  期间,时髦在墙壁上画毛主席像,老刘是画师,大队部经常叫老刘去画像。后来,场部也来叫老刘去画像,老刘忙得不亦乐乎。
  忙管忙,精神轻松了,吃得也不错,经常在大队部、场部就餐。
  人有旦夕祝福,一日忽然传来一个不幸消息,说老刘从画画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受了重伤。
  指导员马上派宣鼓和我拉了板车去拖老刘。
  我与宣鼓匆匆赶到场部时,老刘已经停止了呼吸,脑部撞在石头上,血流不止。

  眼看时来运转,竟在此时,老刘撒手人寰。
  命也?
  数也?
日期:2011-01-03 09:52:57

  有人说,老刘的死不是失足,是自杀。
  自杀?这怎么可能?他为手抄本吃尽苦头都没有自杀,现在混好了,反而要去寻死,这是什么逻辑?
  谣言!
  有人说是谋杀。
  脚手架是用钢丝捆扎而成,牢固无比,中间的站板怎么会掉落?再说,老刘头一天站在上面画画,一天站下来,都没有出事,为何第二天刘万年还未画几笔,那块站板就塌了呢?肯定是有人在头天晚上对脚手架做了手脚,刘万年没有注意情况的变化,才不幸遇难。
  那么是谁要谋杀刘万年?在场部,刘万年不认识任何人,与周围的人一无冤二无仇,谁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荒诞!

  法医鉴定:失足而亡。
  来不及通知他的妻子,只好用一张草席埋了老刘。
  那里是一座乱坟山,层层叠叠的坟包像蜂巢,我怕时间长了,认不得老刘的坟茔,就在坟茔的边上埋了块石头。
  生命真的很脆弱,每个人都是匆匆的过客,老刘怎么可能留万年?

  但我对老刘的魂灵说:“人在书在,手抄本的任务我一定完成。”
  阿门!
日期:2011-01-05 10:09:03

  汪盈盈接到老刘死亡的通知书,匆匆来到了农场。
  她并没有去老刘的坟茔,拎了包直接去找指导员。
  披头散发的盈盈一把拽住指导员:“你还我丈夫,你还我丈夫!”
  叫声引来许多人。

  “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有话好好说。”指导员和颜悦色。
  “理解?你的心比蛇蝎还歹毒,要了我的身,还要害死我丈夫,你丧尽天良!”
  盈盈指着指导员的鼻梁愤怒斥责。
  “你胡说什么!你丈夫是自己跌死的,与我何干!你是不是疯了?”指导员跳了起来。
  “我没疯。我求你把我丈夫从采石场调回来,你非要我跟你上床。我只好答应你,而且每个月按时来农场满足你的**……”
  指导员的妻子从屋里跳出来,掴了盈盈一记耳光:“不要脸的东西,臭婆娘!”
  “谁不要脸?”
  “你!祸水、狐狸精、破鞋……”指导员妻子破口大骂。
  盈盈怒不可遏,狂笑不已:“问问你的丈夫,谁不要脸?我是祸水,你丈夫为什么跪在我面前死皮赖脸?我是狐狸精,你丈夫为什么要给我舔大腿?我是破鞋,你丈夫为什么抱住我舍不得放?哈哈哈……你们这些男盗女娼的东西,我要控告你们!”
  “你去告好了,死一个劳改犯等于死猪死狗,有什么了不起!”指导员妻子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
  队长驱赶看热闹的人群,管教干事将盈盈拖进办公室。
  “啪!”指导员挨了妻子一巴掌。
日期:2011-01-05 10:11:37

  第二天早晨,大队部食堂门口,出现了一张大字报。
  食堂门口聚集了许多人,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大字报是盈盈贴的,揭露封指导员如何奸污了她,企图长期霸占她。

  食堂门口晾晒衣服的钢丝上挂着盈盈的一条条丨内丨裤,那上面沾有男人的“东西”。
  事情越闹越大,大队干部派公丨安丨干警将盈盈押回老家。
日期:2011-01-05 10:27:54

  乾坤朗朗,一片月光。

  树木已卸下盛妆,光溜溜的枝桠不惜把自己赤裸裸的影子印在墙壁上。微风吹拂,树影轻轻摇晃,形成一个美丽的剪影。
  难友卫冰说:“影子比花好看。”
  “何以见得?”
  “没有伪装。”
  “骷髅一丝不挂,美不美?”我将一军。
  “至少它不会骗人,诚实就是一种美。”

  正辩着,一个嘶哑的声音破空而来。
  “我是祸水,我是狐狸精,我是破鞋……”
  狂笑着,嚎叫着,让星星失色,让嫦娥羞愧。
  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个白莹莹的裸体依稀可见。
  没了丈夫,盈盈精神失常,她又来到了农场,自从我带她去看了老刘的坟茔以后,她就日夜守候在丈夫的墓旁,在那里唱歌,跳舞,发狂。
  疯了的盈盈什么也不顾,经常赤身裸体四处奔走,唱着人们咒骂美女的歌词,自我宣传。
  干部用铁链把她锁起来,以免失掉人类的尊严。然而她常常挣脱锁链,到处奔跑,又唱又跳,她要让上帝、菩萨看看她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日期:2011-01-05 10:3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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