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这个，润润口。”胡伯又拿出个皮囊。
　　日期：2013-06-12 19:45:00
　　我提防着舔一舔，是甜的奶味。这次他没有阻止，看着我全部喝个精光。也不知道是哪样在起作用，我的精神好上许多。
　　“等会要赶车，我先帮你换药。”他说着一手抱起我的头，一手摸索我的脸。
　　我看不到自己的伤口，不过看架势应该有点严重。胡伯的左手不断地绕圈，解下的纱布堆成一团。缠那么厚的纱布，难怪会感觉胀痛。我又想起阿琳脸上的疤痕，不清楚能不能祛印。我的脸倒是无所谓，男人嘛，看得过去就行。
　　胡伯拧开药罐，开始细细地涂抹。他的手很粗糙，动作却又轻又快，仿佛是在绣花。药膏挥发出淡淡的清香，单单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哥们，你可醒了啊。”赶车的小伙走过来，“这两天都是我背的你，你不知道你有多沉……”

　　不等我说声谢谢，他的眼睛睁得比牛还大：“胡伯，不带他去医院看看啊。”
　　“不碍事。”胡伯又把纱布一层一层缠上来，只露出我的五官。
　　“你来。”阿琳跳下车。
　　他逃似的跑回去：“唐小姐，数目对吧？”
　　“对，我把钱给你。接下去我们自己走。”
　　阿琳看向我。

　　小伙开心地说：“谢谢，谢谢。那哥们……”
　　“你快走吧。”阿琳一挥鞭，牛听话地往我们走来。
　　胡伯站起身，擦着手上的药膏。我怔怔地看着他的右手，他的右手几乎只有手掌。那五根手指似乎是被齐刷刷地切断，只留下一小截。
　　我不由地惊呼：“你的手指……”
　　“我们赶路吧。”阿琳打断我。
　　日期：2013-06-12 19:46:00
　　胡伯像是没听到，他转身把一串瓶瓶罐罐堆在车的角落。随后折回来，用他的右手托着我的腰，看似轻松的抱起我，十分小心地让我枕在软绵绵的包上。他察看一番车上的各种箱包，招呼一声，坐到我身边。我再瞄向他的右手，我想那绝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也不便再追问。
　　阿林坐上车头，拍拍牛的背，壮实的牛拉着我们朝树林里面走去。牛一走，叮叮当当的铃声又响在耳边。

　　“我们要去哪？”我试探地问。
　　“还不太确定。”胡伯答道，“从你身上的东西，只能找出大概的方向。”
　　我更惊奇：“什么东西？”
　　他拿出一个小瓶，里头好像空空如也。我再定睛看去，还是个空瓶。难道他说的东西是一种气体？从我身上收集的气体，找出要去的方向，有点无厘头。
　　“你又不知道吧。”胡伯似乎很满意我的表情，“是迷迭香，无色无味。它沾在人身上，可不容易被察觉，也就我想得出来。虽然它在平时是无害的，但在古法中记载，有人用它来制作效果奇佳的迷魂药。”
　　我脱口而出：“你是说，那天晚上发生的，是因为它？”
　　“十之八九是它的原因。但阿琳描述的情形，也确实超乎寻常”他若有所思，“我想和你本身……”
　　日期：2013-06-12 19:46:00

　　我从未听说过什么迷迭香，我是什么时候沾上它的？我们进断桥巷之后，我碰上过一个怪人。可他只是匆匆而过，并没有接触到我的身体。
　　“你不用多想。迷迭香沾上去之后，不用特殊药水是洗不掉的，它可以留在身上长达几年之久。说不定在你出事前一年，就已被人动了手脚。”他解释。
　　我还是迷惑：“要是那么久，怎么会在那天才起反应？”
　　“也许当时有某个诱因，触发它的药效。也许它早就起了反应，但你不知情。”胡伯摇摇头，“谜团太多太多。好在迷迭香的出产极其稀有，据说只有云贵一带的原始部落中才有。掌握它的人，想必和那里有点关系。我们现在就是去碰碰运气。”
　　我看看周围茂密的植被，原来已经身处大西南。但胡伯给的方向未免太模糊，两个省的地界，加上高山峻岭，地形复杂，要在如此大的范围里找个原始部落，怎么听都觉得非常离谱。除非有更具体一点的线索。
　　日期：2013-06-12 19:44:00

　　我细问：“有没有提到哪个地区的部落？比如是在哪个镇附近。”
　　“我们只能尽量朝人迹少有的地方走。接下去的事要靠它。”他从瓶瓶罐罐里挑出一个。
　　胡伯哆哆嗦嗦地揭开一点瓶盖。我朝里看去，蹲着一只乌黑的青蛙。也可能是别的蛙类，它浑身长满疙瘩，看上去丑恶不堪。胡伯又拧松放迷迭香的小瓶。刚刚拧开，原本呆呆的青蛙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人的惊叫。不急不慢走着的牛猛地受到惊吓，撒开腿往前飞奔。我毫不防备，差点掉下车。阿琳连忙用力拍拍牛背，牛才喘着粗气慢下来。
　　她喊一声：“胡伯，收起你的宝贝。”
　　胡伯赶紧宝贝似的合上瓶盖，捧在手里：“嘘，别出声。”
　　刚刚的尖叫，仿佛是有人困在极度绝望中，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的悲鸣。一只丑陋的青蛙，居然发出这么诡异的声音，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怔得一时回不过神。
　　“它对各种气味很敏感，能分辨许多我们闻不出来的气味。我已让它记住迷迭香的味道，只要空气里含一点点的迷迭香，它就会大声告诉我。”胡伯得意地拍拍瓶身。“如果我们运气不错的话，大概会很快到达那个地方。”
　　日期：2013-06-12 21:02:00
　　第十四章 征途
　　牛车歪歪扭扭地往前走。那只牛看着健壮，却被之前的蛙叫吓得不轻。偶尔有野物钻出树丛，它就梗着脖子乱跑。娇小的身影坐在车头，时不时地侧身拍拍牛背，安抚它。阿琳不回头也不怎么说话，看她娴熟地拉起缰绳，真像个土生土长的村姑。只是如此清新脱俗的村姑很少见。
　　胡伯和我东扯西扯地聊着，话题广泛，甚至提及最近的国际时事。他的有些见解，听起来个性鲜明。看不出在他过时的身体里，藏着颗热忱的心。胡伯又几次问起那位高人的情况。其实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一天只吃一顿饭，一顿饭的量比我吃得还少。后来才知道有个境界叫做辟谷，几乎接近于成仙，那样的境界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晃七八年不见他，说不准早已脱胎换骨。胡伯倒不显得惊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突然对胡伯的饭量产生好奇，他们既然是属于同个派系，肯定在这方面也有造诣。结果中途休息的时候，他一连吃下四个干饼。看我饥肠辘辘的眼神，他拿出第五个分我一小半，剩下的三口两口吃了下去。
　　吃饱喝足，我们接着聊各种奇闻异事。我提到思倩身上的铃铛，描述她被带走时的情形。胡伯听得很入神，但他不太认同我的看法。在他看来，思倩、老六都有可能是局中人，有意无意地让我去断桥巷。他肯定的语气让我很难接受，但回过头想想，他这么说，至少是把我摆在无辜的位置上。比起阿琳来，他显然是信任我的。加上他对我的悉心照料，我又有点小小感动。

　　日期：2013-06-12 21:0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