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波举杯道：“我还以为你这回进去，要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了呢，你这样的不给处决了，怎么还世人一个清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真是天道不公，没天理啊。”
　　“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你这么希望我引刀成一快，我又没偷你老婆。听说你都入党了。他年你上京从政了。小人我他日有了什么冤，上京上丨访丨，有人要牢教我，你可得给小人做主。不然我做鬼了，也要来找你申诉冤情。”说完，张成举着杯和他碰了一下。
　　陈可馨一听乐了，道：“张成，见过不知悔改的，没见过你这么不知悔改的。刚犯了错，从里面出来，没要你写万言书，向人民谢罪，你还敢在这里抵毁我们伟大的政府，这可是人民的政府，看来雅馨就不该去求那法官，让你在里面呆个十年八年的。”
　　张成看了看雅馨，又对陈可馨道：“哟，这么些日子不见，都瘦下来这么多了，照这速度下去，你可去代言减肥产品了。宣传语都为你想好了：无论你是三百斤还是五百斤，你想一夜之间变苗条吗？你想穿着性感的衣服拍男人装吗？只要998，真的只要998。”
　　胡艳娜道：“你怎么还是这副德性。”
日期：2011-11-25　01:16:00

　　聚完餐后，陈波开车把胡艳娜给送了回去。
　　陈波不解地道：“以前你那么任性的脾气。本以为你这回出走是动真格了，没个一年两载不会回去，我居然判断错误了。这中间，肯定有事。依你性子，这会你才不会回去呢。”
　　“能有什么事，毕竟是一家人呗，再说，这些天，想去找个工作，没我爸的关系，就我这点能耐，还真是找不着。我总不能饿死街头吧。不回去还能咋地。到了，谢谢你送我。”胡艳娜打开车门，往家里走去。
　　陈波看着胡艳娜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驾车离去。

　　胡艳娜刚进门，胡妈妈就一把抱着这个宝贝女儿，哭着道：“你这些天上哪去了，电话也不接，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你要出了点什么事，那我活着还有个什么劲。你可别跟你爸拗气，他这还不是为你着想嘛。”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这么大个人，会照顾自己了，你们别老把我当作十岁以前的孩子，什么事也不懂。”
　　“你也知道自己长大了，长大了就要成婚生子，天经地义。再说李胜他……”胡爸爸走过来道。
　　“我明天去见他，我明天去见他还不行吗？”

　　胡爸一听这话，高兴不已，拉着女儿道：“你总算想通了。好，好，好，只要这事你依着我，我什么事都能依着你。”
日期：2011-11-25　01:19:51

　　当晚，胡妈偷偷对胡爸道：“你没发现女儿这次回来有点不对，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了解她的性子的。”
　　“能有什么不对，出去吃了些苦，想清了呗，让她出去吃点苦头也好，她打出生就不知道苦是什么滋味，都怪你，太宠着她。”
　　“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还不是你，当年我又不是没怀过孩子，创业创业，就知道创业，现在好，想怀都怀不上。”
　　“娜娜不是挺好的么，她就是我们的好孩子。”
　　张成抽空回了趟湖南老家。那天他是黄昏时往回走的，他没敢往大路上走，捡着偏僻无人的小路回到了家里。爸妈正在厨房烧火做饭。看到儿子回来。妈妈很高兴，接过他手头的东西，道：“怎么这么晚才到家啊，饭就好了。你到厅里去等会。”
　　吃饭时，妈妈唠叨个不停，说谁谁谁又结婚了，两公婆八九千一个月，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刚才还高兴的表情忽然阴云遍布。爸爸倒是看得开，说只要你在外面保住自己，不犯事，家里也不要你惦记。这些话，说得张成心虚不已。
　　当天晚上，张成左右难眠，走到阳台上，放眼望去，漆黑一团，一点声响也没有。这样黑暗清静的农村让张成有些害怕起来。这些年一直在大城市里生活，无论什么时候，走出去都是一片喧哗，再晚也是灯红酒绿的浮华盛世。这种突然坠身黑暗与宁静的感觉真是让他无比震撼。当年是怀着怎样的理想，从这黑暗与宁静的农村走出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回到原地，仍是孑然一身，毫无收获，所带回来的，反而是一身债务与污浊不堪的身心。

　　他很想在这暗夜里跟人说说话。这感觉无比强烈，好像当年初中时，在这样安静黑暗的夜里很想和那个女孩说说话，他曾在无数个夜里，写过无数封信，但从未有勇气寄出去，就这样对着信纸写字，就像对着自己的情人你侬我侬。他把当年那些写过的话翻出来，再看了一遍，字迹由无数根无邪纯真的线条组成，张成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思念包围着他。
　　亲爱的情人，你在哪里？此生是否还能牵着你的手，和你重温放学时的少年路？
日期：2011-11-25　01:23:54

　　第二天，他打了个电话给他的一个同学，他在镇上开了个电器修理店。张成到他店里的时候，他儿子跑过来，同学指着张成道：“快叫叔叔。”然后笑着对张成说：“五岁了，都上学了。”
　　张成说不出话来，同学苦涩的笑着道：“才多久前的事呢。自己还是个学生呢，我妈还指着我骂过‘让你不好好读书，将来和你爸一样当个农民过一辈子。’哈哈，真让她给说对了。但我还是比我爸有点出息，好歹我还开了个修理店。”

　　“现在还有哪些人在家啊？”张成问道。
　　“基本上都在外地打工，没几个在家的，好多女同学都嫁外地去了，杳无音信了。噢，周小霞倒是在家，我给她打个电话。她以前还跟我打听过你喜欢听谁的歌来的。她那时还真是蛮喜欢你的。”
　　电话接通了。张成接过电话，电话那头道：“陈健啊，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啊？”
　　“是我呢，张成。”
　　电话那头良久的沉默。张成问道：“有空吗，来这坐会，说说话。这么多年没见你了。看你都长啥样了。”
　　“不行啊，带孩子呢，家里没人。走不开啊。再说了，我也不想见你，也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苦瓜样。”

　　电话那头传来长久的嘟嘟声。
　　陈健说：“你记得你那个花花吧，她现在正在闹离婚。她老公怀疑她在外面有人。我给她打个电话看。”
　　张成记起那会，上完课，就往往厕所跑，那时学校就那么一个厕所，就在她们教室旁，他就是想去多看她两眼。同学们都笑他：“你是去会情人还是去上厕所啊，这么小就得了前列腺炎。”但他只要能和她那么羞涩的对视一小会，心里就激动不已。真是鬼迷了心窍。他还记起，那年放学，在一个拐弯等着她放学，远远地看着她来了，然后弯下腰去系鞋带，假装偶然相遇。那么近近地同她走一段路。

　　“电话关机。”陈健道。
　　天上浮云如烟过，地下故事成蹉跎。张成直有大梦归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