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6-17 21:22:00
　　第十九章 自毒
　　胡伯把绳索系在我身上，又绕一个圈系住自己，我们缓缓地往下爬去。我有种失重的感觉，心又怦怦乱跳起来。虽然我知道，即使再拉几个人，绳子也不会断，但恐惧总是能战胜理智。
　　“胡伯，你怎么也不回话，存心考验我们的心理承受极限。”我忍不住抱怨。
　　他贴着我：“我没有听到。我进去之前，向上喊过话，你们也没听到。”
　　我不能理解，刚才我们的垂直距离不会超过三百米，没有理由相互之间听不到。我们开始被雾霭包围，先是脚，眨眼到胸口，最后完全被淹没了。我的鼻子里充满湿漉漉的水气，看不清上面，也看不清下面，仿佛进入另外一个空间。我抓着岩石，替胡伯分担一点重量。岩石上长满厚重的青苔，摸上去十分松软。再往下十几米，水气渐渐淡去，地下的情景清晰起来。我低头望去，谷地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估计还有百来米的高度。我们顺着绳子爬到底绰绰有余。

　　又往下二十来米，崖壁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绳索。我欣喜地看到阿琳，她侧着身，站在一块突起的岩石后面。她向后退一点，让我踮住脚，松开绳结。我朝里走一步，看见岩石后面有个黑幽幽的洞穴。这块岩石挡着洞口，就像个严实的屏风。如果不是特别留意，不太可能会发现。胡伯放下我，又朝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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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琳的心情很不错，我能看见快乐的光彩在她脸上闪烁。胡伯爬上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因为这个洞穴，也许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目的地。不管它到底是不是，我现在更快乐的是胡伯和阿琳安然无恙。胡伯很快带着我们的背包，跳到岩石上。我们各自背上，打开应急手电向朝洞里走去。
　　我去过几次景区的洞穴，印象中天然洞穴太多乱石横生。但我们往里走一段，地面却出奇得平坦。我朝上照去，洞顶也看不到什么尖石。我摸摸洞壁，有点粘稠，闻一闻又没有什么味道。而且不同于外面，里面的空气十分干燥。
　　胡伯在前面摆摆手，示意我们停下来。他谨慎地说：“你们留在这，再往里我还没有进去过。”
　　胡伯晃着手电独自向深处走去，不一会儿连光都消失了，只有脚步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如果洞的那头真的是神秘的目的地，而且是一个也许近百年都没有生人去过的地方。这么一个地方要保持它的不为世人所知，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个，位置极为偏僻，不易找到；第二个，即使找到，也很难进去。所以面前看似平坦的通道，更可能是障眼法，里头肯定暗藏各种陷阱，诸如飞箭走石之类。胡伯此去，有点凶险。不过，他每次走在最前面，自有他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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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后忽然一暗，只听阿琳说：“把手电关掉，我们坐下来休息。”
　　我想想也是，我们的应急手电是太阳能的，只能维持连续五个小时照明。要是我们在洞里走上一天两天，接下去可能会面临没有光源的困境。我一关掉灯，阴暗沉沉地压下来。我回头看去，来的地方透进来一丁点亮光，看不见洞口。这个洞初看还以为是直的，原来是个弧形。我放下背包，靠着坐在地上。阿琳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但她的轮廓很模糊。
　　我静一静，回味着进来之前的种种惊心，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有人在茫茫大海里捞起一枚针，而那个人恰恰就是我们。可接下去要怎么做，我一无所知。阿琳靠得很近，不动也不说话，不知道她正在想什么。
　　我看着胡伯走去的方向：“那一头，会是什么样的地方？”
　　“我不管它是什么地方，这不重要。”阿琳的声音，“重要的是，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我的意思是，那样的地方肯定不同于普通的村庄。他们隐居在此，千百年来不和世人接触。突然进去三个外人，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我猜绝不会是什么友善的反应。
　　“进去再说吧。只要你跟着胡伯，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她似乎在思索，“说不定，我们还会碰上一两个朋友。”

　　“朋友？”思倩的身影立即出现在脑海里，我联想到一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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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偏居的群体，他们要生存下去不单单要解决衣食之需，还要面对近血缘生育的恶果。如果长时间的在小范围内通婚，个体原本所带的缺陷会越来越扩大。比如刚开始一个人有多指症，几百年后，所有的后代都会是多指症。当所有人的缺陷集中在每个后代身上时，他们会长成奇形怪状，而且智力低下。所以他们必须优化基因，隐居的前提下和外人通婚显然不大可行，最直接的是找年轻、聪明、漂亮的女性，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去。真是那样的话，思倩非常有可能在里面。

　　我不明白阿琳所说的朋友是谁，但想到思倩，我恨不得快点进去看个究竟。胡伯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我侧耳细听，他发出来的声响似有似无。再细听，第三声惨叫突如其来。我惊得一跳，可恶的青蛙，刚刚就是被它弄得很狼狈。我发现阿琳也站了起来，又有点想笑。
　　有束光柱朝这边射来，过半天，胡伯总算走了回来。我打开手电，看到他板着老脸，心想别是有什么麻烦。
　　“胡伯，没事关住你的宝贝。”阿琳迎上去，“那边怎么样？”
　　“我只是想再确认下，迷迭香是不是真的从那头传来。”他苦笑，“但是，我实在想不通。”
　　我急着问：“是不是有什么厉害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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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没有厉害的机关，什么都没有。”他连连摇头，“我本来以为是洞口这段没有，再往里再怎么样，总会有几样机关。可我找来找去，连个影子都没有发现。”
　　阿琳沉吟道：“那倒是奇怪。”
　　胡伯点点头：“是啊，让我们这么进去未免太轻松。”
　　“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机关？”我不是不相信胡伯，但确实不合常理。

　　“我也考虑过。问题是，不管是什么原理的机关，它仍然是机关的一种。虽然很多我也无法破解，但我至少能觉察到。就像我养的蛇，它再怎么神通广大，那也是蛇的模样，和其它有毒无毒的蛇类似……”他的语气微变，“毒，毒，是我大意。他们种植迷迭香，肯定也擅长用其它毒物，所以不怕有外人进去。相比而言，毒药比机关更便于使用。”
　　听得我喉咙里微微发痒，连连咳嗽。胡伯从怀里翻找着，摸出一个小瓶。他的身上明着暗着总是挂满各种瓶瓶罐罐。他从瓶里倒出三粒黄豆大的暗色药丸，自己抓起一粒吞下，另外两粒伸向我们。
　　“还有随身准备的解药啊。”我想也不想，也立刻吞下。
　　他神秘地笑笑：“哪有什么解药啊。就算有解药，也要看中的什么毒，才能对症下药。”

　　我一愣：“那我们吃的是什么？”
　　“剧毒。”阿琳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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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表情一定充满震惊，胡伯笑出声来：“是剧毒，半天后会发作，必死无疑。不过别担心，这个，我有解药。”
　　我彻底摸不着头脑，哪有自己给自己下毒的。
　　阿琳又说：“有解药，也没有用，余毒会留在体内很久。”
　　“没事，没事，我有排毒秘方。”胡伯挥挥手，“走，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地往前走。”
　　我跟上去：“可我们为什么要服用剧毒？”
　　他想想，回头对我说：“阿生，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水银吃透的身体，不会被水泡胀。一样的道理，我的毒药霸道无比，先中了它，它会排斥其它毒药。我们每隔五六个小时，吃一次排毒秘方，暂时抑制它，出去之后再解毒，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想起那具栩栩如生的女尸，她没有发胀，应该是含水银的体液密度大于水的原因。他这么一解释，我放心很多，大概是以毒攻毒的方法。
　　阿琳幽幽地说：“你先别高兴，等你吃他的秘方，你就会后悔的。”
　　每次我们走上一段，胡伯会让阿琳和我原地休息，他再往里探索一段。虽然他认定整条通道没有机关，事实上我们一直走到头，也的确没有碰上机关，他还是万分小心。胡伯来回地走，消耗不少时间。四个多小时后，面前已有隐隐的光亮射来。如果径直走，估计两个小时都不用，所以从头至尾只有十公里左右。
　　出口被几片宽大的树叶遮住，看上去有点像芭蕉。胡伯用工兵铲一一打断，探出去一看，我们是在半山腰。有一条狭窄的小道，歪歪扭扭地通向山下。小道肯定经常有人走动，不沾一丁点的杂草，而且陡峭处，还开着几级阶梯。看看四周高山环抱，山下却是一片五彩斑斓的平原，明显有过开垦的痕迹。再往前望去，重重的树影间藏着几间小屋。我情不自禁地舒口气，目的地已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