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春，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但你也有弱点，我指出来你别不高兴。”见方剑春点点头，老李又说：“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感情用事’。每个人都会感情用事的，但你与众不同，你的胆气特别大，倘若你克制不了自己的话，很可能会做出惊人的事情来。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做地下情报工作很忌讳这一点。”
　　方剑春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不断地点着头。
　　二楼的眼镜柜台上传来呼唤声：“老李师傅，这副眼镜的镜片镶不上，你快拿去再磨磨吧。这位老板等急了。”
　　“好的，马上就为这位先生测好了。马上过去！”老李向外喊了声。
　　他从小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眼镜盒递给方剑春，说是一副水晶的平镜，养眼而且还可做化妆用。然后，又告知他，星期天上午10点，到“7号联络点”最后一次接头，有些事情要向他做详细交代……

　　方剑春紧紧地握了握老李叔的手，随后拿起那只眼镜盒，退出验光室，走下木楼梯……

日期：2009-09-14　21:38:55

　　送走方剑春后。老李以最快的速度把手头的活儿做完，向店堂经理打了个招呼，就提前下班走了。
　　他找到了交通员小鹞子，把情报传递给他，让小鹞子立即动身去解放区，将情报交给胶东军区政联科的同志……
　　安排好这些，他坐公共车回到台东威海路的住处，在临近家门的胡同口处遇上了早已等候着的郑柯同志。
　　郑柯原是特情一组的交通员，在组长王义民被捕后，特情一组成员基本停止了联系。由于他的身份隐蔽得非常深，所以只有他一直跟老李有联络，并成为老李的秘密助手和市内交通员。
　　他告诉老李两个消息：一是特情二组传话过来，已经查出东海区派来的人确系叛徒崔西辉出卖的。曾被关在欧人监狱，前天已经被保密局行动队在太平角枪杀了。
　　二是在黄岛路路口的电线杆上，出现了码头地下支部发出的紧急接头信号，时间是明天傍晚。问老李该怎么办？

　　老李沉思良晌。
　　这个叛徒崔西辉果然来了岛城，且威胁越来越大了。可他怎么知道东海区派人来岛城的事情呢？难道他在东海区有……
　　对于码头支部要求接头的事，老李也很纳闷儿。因为上次向码头一支部韩书记转达了老齐的指示后，已经说清楚了，此后自己将切断与岛城各地下支部的所有联系。可他怎么又要联络接头？看来是有特别紧急的情况要找他。
　　老李没办法，只好安排郑柯去黄岛路把那个紧急接头信号处理一下。并再三叮嘱郑柯，在韩书记来接头的前后，要提前暗中巡视，要注意韩书记是否被敌人跟踪了，哪怕出现一点儿异常情况，都要及时发出预警信号，停止这次接头联络。
　　郑柯一一记下，接着就赶往黄岛路，找到路口电线杆上的那张“商铺寻租”小广告，伸手撕下了一半，发出回应信号……


日期：2009-09-14　21:53:53

　　二十六、
　　第二天下午五点，韩书记准时在胶州路下了车，顺着四方路向上走。
　　黄岛路分三段，西段长期是马路市场，这段路总是聚满了马路摊贩，卖禽蛋海鲜、蔬菜水果的货摊占了马路一半的宽度。行人、顾客一多，往往是把马路挤得水泄不通。
　　这个钟点正是下班时间，韩书记穿着灰色短衫、黑士林絻腰裤，把草编帽前沿压得很低，艰难地穿过了熙攘的人流，来到了黄岛路与芝罘路交界口。他望了望路口那跟黑木电线杆，自己贴上的那个“商铺寻租”广告纸片，已被从中间撕了下去，切口如同刀割一般整齐。
　　看来老李正在联络点等他。

　　韩书记顺着石阶路上到了那座小二楼前，他左右看了看，随即进了楼洞，迈上楼梯……
　　他仍是按照暗号敲响了门，过了一会儿，老李打开门把他迎屋里。窗外传来了小贩的吆喝声：“卖面条了！肉丝面，阳春面——”
　　韩书记一见面就歉意地说：“对不起，老李，我知道你很快就要撤离了。可有紧急情况，只能找你解决。”
　　“没关系。来的路上没有‘尾巴’吧？”老李问。
　　“没有。我特意从市场那边绕过来的。老李，我前两天去了朱颜明的亲戚家，情况不妙，那里被监视了，我跑到妇女儿童商店那里才摆脱了特务的跟踪。朱颜明肯定被捕了，会不会跟叛徒崔西辉有关？”韩书记急速地问。

　　老李点了下头：“特情二组刚刚发来消息，朱颜明同志宁死不屈，在太平角被岛城保密局行动队给枪杀了。还有，那个叛徒崔西辉现在就在保密局里。这个情况我已经报告了胶东区丨党丨委，几天后，你们各个地下支部就会接到通知。”
　　韩书记难过地闭了会儿眼睛：“真应该除掉那个叛徒！把‘锄奸’的任务交给我们码头一支部吧。我们码头一支部的同志都没有在胶东军区待过。那个狗崔西辉肯定不认识。”
　　“当然要除掉他。具体行动要由胶东区丨党丨委确定。你们可以做些事先的准备工作，比如，查出崔西辉的住处和日常出没规律等。”老李又提醒道：“老韩，这个崔西辉在东海区可能有暗线，你提醒东海区方面查一下。还有，你说上次被跟踪，那肯定是保密局的特务。我看，你最近还是减少外出吧，尽量呆在码头里。”
　　“我清楚了，老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东海军区钟庆良（化名鞠南）同志打入了国民党海军‘黄岸舰’。可只有朱颜明知道接头方式。在岛城海军基地里，你们华北局城工部也有内线，对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有倒是有，但他的任务是获取敌海军军事情报，是不允许跟其他同志发生横向联系的。”老李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说：“策反‘黄岸舰’起义的事情重大，需要从长计议。现在，除了东海区，还有西海军区政联科、胶东区丨党丨委也都在往‘黄岸舰’内部打入或发展关系。华北局的意思是，先由他们各自发展舰上的官兵，形成一定规模后，再由胶东区丨党丨委的同志负责把这几条线串连起来，找准时机确保起义的成功。所以，我建议你们目前不要急于跟钟庆良联系。我想他应该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本来东海区方面是想联系上他，通过他帮忙再安排一名同志上‘黄岸舰’的。这样的话……”韩书记也站起身来说。
　　“这样吧老韩，我下星期二就要撤离岛城了，要回华北局。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我会顺便把‘黄岸舰’钟庆良的事情也问一下。城工部领导有指示后，再设法通知你们。”
　　“这样也好。老李，舍不得你走啊！以后，有机会回解放区，我一定去局机关看你。”
　　韩书记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老李……
　　告辞后，韩书记从二楼下来，走出了楼门洞，沿着“一步半”的宽石阶路走下去。

　　此刻，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瘦汉子正沿着石阶路往上走，错身的时候，那个瘦汉子瞟了韩书记一眼……
　　等走过去一段距离后，那个瘦汉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自行车，转过头又望了一眼正下着石阶的韩书记的背影。他若有所思地晃了晃脑袋，随后又一手推着自行车车把，一手扶着车后座上的一个大面袋子，用力向上坡爬去……

日期：2009-09-15　02:51:31

　　二十七、
　　太平路保密局大院。一楼行动队办公室。
　　幽森的办公室里，行动队长黄纬半倚在黑色木椅上，两条腿交叉着搭在办工作桌上，仰面朝天的吐着一个个烟圈……
　　这几天，他烦得要命。自从套出了那个地下党在岛城的亲戚家的住址后，他派人对这家人进行了调查，原来是一对儿六十多岁的老两口，以开小卖部为生。调查了一通，发现这老两口就是平平常常的市民，连在东海有什么亲戚都没调查出来。他派特务们轮班监视福生里大院，进出这户人家的除了旁边的邻居大婶，就是几个推着小车去批发日用百货的人。

　　他挑选了两个自认为“可疑”的，弄回保密局的地下室毒打了一顿，查了两天，结果就是两个送货的，根本不是什么地下党。
　　转眼十几天过去了，也没动静，小特务们也松懈了。黄纬只好把“崂山组”的特务给撤了回去。只留了行动队的两个特务在那里监视。
　　前些天，负责监视的特务打回电话，说跟上一个可疑的汉子，跟到了市场三路，见他进了大市场了。黄纬立刻带上几个特务开着小轿车赶到了市场三路，在一楼大市场和二楼妇女儿童商店搜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可以的人。气得黄纬大骂了那个小特务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