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寡妇和她的儿子们:男人路》
第7节

作者: 徐尚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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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想要瞒过母亲也绝非易事。事到如今,他倒希望自己高考失利,这样会省了很多的麻烦。但他回想高考时的自己的表现,这种失误的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
  时间飞逝,转瞬就到了高考下榜的时候了。农村的邮递并不发达,所以来自农村的学生都将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送达地址写成学校的地址。徐婶曾几次催促振飞去学校查看,但振飞总是以时间未到推脱。但如果时间太晚,难免会露出端倪,让母亲生疑,振飞不得不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登上了去往城里的汽车。临行之前,徐婶让振飞顺便给振华捎去点钱,并且煮了几个鸡蛋一并带去。
  振飞先来到了自己班主任的办公室。一见到振飞,班主任就站起身,兴奋而热烈地欢迎这个让他引以为豪的得意门生的到来。
  日期:2015-10-14 20:52:04
  “振飞,你怎么才来呀?通知书都到了有十天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想给你送去了。”班主任边说着边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振飞,“考的真不错,学年第一,工大。”
  “谢谢老师,让您费心了。”振飞说着打开了信封。通知书上印着一座肃穆而古朴的建筑,背景是纯净的蓝色天空。振飞凝视着图片,仿佛天各一方的恋人又重新团聚。然而此刻,他知道,他明白他们之间的缘分仅限于擦肩而过,各奔东西,他们之间将不再有交集。
  这就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命啊!
  “回家做好准备,八月三十日就得到学校报到了。”班主任叮嘱道,但一看振飞却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而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就忍不住问:“你怎么了?这么高兴的事,怎么愁容满面的?”
  振飞深吸了一口气,以此来平复他狂乱的心绪。他缓慢地抬起头,恳求的目光注视着老师说:“老师,我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着吧,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班主任很爽快地回答道。显然老师还沉浸在替振飞高兴的喜悦中,未曾察觉振飞无奈的怅然若失。

  “如果……如果我的家人来问您,我考哪儿了,您就说我失误了,哪儿都没考上,学校的大榜上也不要写出我的名字,行吗?”尽管振飞已用尽全力身的气力,但声音仍细弱如同抽丝。
  “为什么呀?”班主任一楞,大惑不解地问。
  “我父亲去世了,家里现在的经济状况很不好,母亲身体也身体欠佳,我不忍心让她日夜操劳,她现在已经操劳过度了。”振飞眼含泪地解释着。
  “唉,”班主任不无同情地一声叹息,“但是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你知道吗,工大是多少人是梦寐以求的。要不这样吧,我先借给你钱,等你将来工作了再还给我。”
  “老师,非常感谢您好的好意。我的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他们都很上进,也很优秀。如果我上了大学,他们之中至少有一个可能上不了学。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能安心。您能帮我一时,无法帮我一世。我只恳求您就帮我这个忙。我知道让您帮我说慌,实在太为难您,我不想再上学决心已定,家里的人未必同意,就算您帮我安慰他们,拜托您了。”
  “这个……”班主任犹豫不决,“振飞,你是个好孩子,先不要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都想过了,如果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麻烦您,就算我求求您了!”
  班主任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叹息,眼睛很复杂地看了看振飞,轻轻地拍了拍振飞的肩,无比惋惜地说:“好,我答应你。只是太可惜了……”
  日期:2015-10-15 11:03:07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里退出来之后,振飞只觉得浑身无力,两腿发软,那种被迫放弃的痛楚撕咬着他疲惫不堪的心。他又拿出那张崭新的,张扬着最强撼生命力的通知书,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急忙又把它放回口袋里。他不敢再去看,哪怕只多看一眼,他曾做出的决定就会瞬间土崩瓦解,万劫不复。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至死不渝。
  振飞在校园里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独自坐了许久,脑海里乱作一团,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下课铃响起,一群群学生从教室里走出,谈笑着,晒着煦暖的阳光;然后上课铃响起,他们飞速地跑进教室,一如当年的自己,是的,一如当年的自己……而今,那铃声只成为了他的一个记忆,被永久地封存在一个叫做过去的地方。他抬起头,天空蔚蓝一片,清澈得如同不忍轻触的一弯静水。朵朵白云在空中飘着,显得是那样的松软,那样的悠然。阳光很是明媚,虽然光线变得有些刺眼,但是它带来的温暖却让人心旷神怡。然而再温暖的阳光也无法照耀到振飞的心里。他已经关闭了心门,寒冷随着日光的强烈,也变得越发的明显和刺骨起来。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该走了!”振飞苦笑了一下,艰难地站起身,只觉得头一阵阵的悬晕。
  振飞就读的县重点高中,而振华中考时仅两分之差,与哥哥成为校友失之臂。离开校园之后,为了能省下一块钱的车费,他徒步走了两里地去看自己的兄弟振华。走进振华的学校之后,他不得不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以防让敏感的弟弟看出什么异样。
  振飞到达振华教室门前的时候正值课间。振华听到同学喊有人找他,便迅速地从教室跑了出来,一看是大哥,不禁喜出往外地说:“大哥,你怎么来了?家里还好吗?”为了便于交谈,振华把振飞拉到离他教室稍远的角落。
  “我来办点事。”振飞淡淡地笑了一下说,“对了,这是咱妈给你煮的鸡蛋。”振飞说着将装着鸡蛋的纸袋递给弟弟。
  振华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哥哥说:“现在谁还吃这玩意!这是城里,又不是乡下,你拿回去吧,这要是放在课桌里,被同学发现,准会被笑话死不可。”

  “这……”振飞楞了一下,手拿着纸袋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他手里拿着的是母亲重病在床也舍不得吃的鸡蛋,但在这里却成为了一个笑柄。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振华一向爱面子,视面子如命。为了避免进一步的尴尬,振飞急忙转换了话题,“对了,咱妈还让我给捎钱了!”这时上课铃响起,振飞怕耽误振华上课,急忙把手伸进口袋掏钱,由于太过着急,无意间连带着把装有录取通知书的信封也一同拽了出来,落到了地上。振华刚欲伸手去捡,振飞手急眼快,急忙拾了起来,快速地放进口袋,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振华边接钱边兴奋地说:“大哥,你考上工大了!”
  日期:2015-10-15 17:53:17
  “没……没考上……”振飞有点语迟,内心很是慌乱,他不敢正视振华的眼睛,更不敢正视自己的谎言,这是痛苦的自我毁灭,没有硝烟,没有战火,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无言的痛楚。“我可能答题卡涂错了,所以……”

  “这怎么可能?那你兜里的信封怎么写着工大的字样呢?”振华很是怀疑地看着哥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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