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纬耷拉着脑袋推门进来，走到办公桌旁说：“主任，我行动队已经搜查了市南、市北区的一些可疑地点。可是，还没有发现秘密电台的线索。我想是不是再向上峰催促一下测查电台的设备……”
　　“我已经催了多次了。国防部最近会给岛城调来一部电台检测车，由警备司令部的人负责移交给我们。你每天到处瞎跑，好像忙得要命似的，可到头来，一点线索都搞不到！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没那能耐还当的什么队长啊？”曾主任又开始修理他。

　　黄纬红着脸回答：“是。属下无能。不过，您也说过的，秘密电台在岛城首次发现。我们还没有破获电台的经验……”
　　曾讯听完他“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借口，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说：“这一点困难确实存在，你完全可以拿这一点当‘遮羞布’。可遮得时间长了，终究是遮不住的。黄队长，我还要再去警备司令部继续追查泄密案子。你最好出去干点儿有用的。”
　　“我明白。主任。”黄纬已被修理得有些服帖了，献媚地说：“曾主任，依我看，你那边干脆把有嫌疑的人都抓回咱们保密局来，我用烧红的烙铁给他们身上烙一圈，那就什么都招了。也省得费那么多的口舌心神……”
　　“你别整天跟条疯狗似的！就知道用刑、枪毙。据我所知，前面你给几个地下党嫌疑人都动了酷刑，结果怎么样？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搞到。”
　　曾主任抬手，伸出中指点着黄纬的脑门儿，冷笑着说：“黄队长，干我们这行的靠的是脑子。警备司令部那边都是些军官，许多都有背景，有的甚至是济南王耀武司令的关系。你今天给人家施酷刑，万一搞错了，那明天遭受酷刑的就是你了。不要以为自己有点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要知道，这世上比你权力大的有的是，想要捻死你，就跟捻死个臭虫一样简单！”
　　曾讯的话，随着手指头一记记地敲打在黄纬的脑袋上……
日期：2009-11-01　23:40:05

　　警备司令部地下室。
　　军法处监押室。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躺在小木床上的方剑春被值班军官换岗的说话声给扰醒了。抬手腕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七点多了。
　　天窗外的透进狭小的蒙蒙光亮。他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
　　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在一间睡房里，睡房中央是一张古色古香的雕花大木床，铺着绸缎被褥。床边有个小摇篮，里面平躺着一个粉嫩的婴儿，盖着小花毯睡得正香。他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此刻，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屋传来“你快去换衣服，我跟表姑说我们一家六点准时到，现在都五点半多了，你快些……”
　　随着说话声，一位烫着发的旗袍少丨妇丨翩翩走进睡房，胳膊上还搭着一件毛衣。竟是秀丽的君英！
　　尔后，他又梦见自己站在一面镜子前仔细刮着满腮的胡须。镜子里，自己已是标准的大老爷们了……梦到这里便被惊醒了。
　　方剑春回忆着梦里的君英和婴儿，翘起嘴角甜滋滋的微笑着。心说：这大概就是先知先觉吧。老天爷提前让我看到未来的媳妇和孩子……
　　八点整，食堂的一个老伙夫拎着大木盒送来了早餐。因为他们只是被临时关押接受审查，所以伙食方面依是按正常的军官标准。
　　刚吃了几口，两名卫兵就挎着冲锋枪走进来，跟值班军官说要带方剑春到审讯室。值班军官取钥匙打开了监房门，高声说：“方剑春，去审讯室过堂。”
　　“也太早了，这早饭还没吃完呢！”方剑春抱怨着。

　　“对不起，是曾主任的命令，他已经在审讯室候着你了。快点吧。”其中一名卫兵催促着……
　　第一次审讯的这么早，看来这个曾讯又要搞什么新花样了。方剑春心想。
　　他紧吃了几口，把饭盒往小木床头上一顿，站起身，整了整军装走出监押室……
　　岛城警备司令部。东北座一楼。
　　军法处审讯室。
　　曾讯手里握着一支黑色的派克钢笔，紧紧盯着方剑春。
　　坐在椅子上的方剑春叙述着那天往“励志社”送绝密文件的情形：“当时，兵团指挥部的长官把文件交给我时，我的肚子已经有些难受了，可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就忍着下了楼。走到三楼遇到蓝副队长手里拿着车钥匙下楼，看样子要开车出去，我问清后，就要求搭他的车。他答应了，说去趟谍报队就走，让我在楼底等着。我下到二楼时，真支持不住了，幸好身上带着草纸，于是我就进了二楼的卫生间……刚进去就听见蓝副队长在外面喊我，我只好把他叫到卫生间门口，委托他将文件送到‘励志社’。他接过文件就走了。”

　　曾讯歪头看了看旁边快速记录的文书，突然转回头来问：“方剑春，当你在卫生间门口把文件交给蓝义贵，委托他送到‘励志社’之时，那是几点钟？”
　　“这个我得好好回想下。”方剑春闭上眼睛显出苦苦追忆的样子，脑海里浮现着那天谍报队小杨看着他的手表故意说错时间的一幕，还有在海滨公园君英提醒的“珊瑚同志”“九点四十五分”。
　　他睁开眼肯定地说：“我想起来了，把文件交给蓝副队长时，是九点四十五分。”
　　“你怎么那么肯定？你交出文件时看过手表？按你先前的说法，当时肚子疼得很，还顾得上看手表？”曾讯眯起眼睛。

　　“当时，跟蓝副队长在一起的还有谍报队的小杨，是他问我几点了，我伸出手表给他瞧，当时正是九点四十五分。”方剑春缓缓说道。
　　曾讯晃动着钢笔把几个重点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方参谋，我有一事不明，警备司令部离‘励志社’徒步不过五六分钟的路程。你有搭蓝义贵的车过去的必要吗？”
　　面对他的这一刁钻的质疑，方剑春早就提前想到了。
　　他沉稳地掏出白金烟盒取出一支烟卷，扬了下朗声打火机，点燃香烟，伴着飘起的袅袅烟雾，说道：“曾主任，我好像早已说过，当时我的肚子不好受，并且国防部长官一再叮嘱这是重要紧急的文件需立刻送达。我想搭蓝副队长的车，尽快把文件送到‘励志社’，也好早些回返，去司令部的军医处开些药吃。”
　　曾讯紧追着问道：“哎，你说的那个谍报队小杨叫什么名字？”
　　方剑春轻轻摇摇头回答：“奥。我是从二科调到三科的，没在谍报队工作过，谍报队人员众多，大多数我不熟悉.所以，名字有时也搞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姓杨。”
　　“呵呵。原来如此！”曾讯假装随意地笑了几声……
日期：2009-11-02　00:41:28

　　他从桌子后面站起身，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到方剑春的面前，问：“能看看你的手表吗？”
　　方剑春毫不犹豫地抬起左手腕，伸右手撸起左臂的袖口，伸给他看。
　　曾讯低头瞧了瞧：“浪琴牌？名牌表啊。那天你戴的就是这块手表？”
　　“是的。就是这块表。”方剑春点着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