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铁笼子打开，我知道自己要去拘留所了。
　　没想到办案人员进来说：“楚天，你单位一位叫海霞的副总来为你说情了，看在你们单位和我们所关系不错的份上，所领导决定免除你拘留的处分，加罚四千，同时，赔偿麦勇医药费五千，医药费我们代为转交，一共一万元，交完罚款和医药费你就可以出去了。”
　　我一听，别无选择，只能如此了。
　　妈的，刚赚了一万元的薪水，转眼之间就光了。

　　交完罚款，我出了派出所，海霞在门口等我。
　　看到津神疲惫蓬头垢面的我，海霞眼圈红了：“天哥，你受委屈了，都是为了我……”
　　这是海霞第一次叫我天哥。
　　我仰脸看看外面的天空，深呼吸一口气，安慰海霞：“海总，我没事的，不要难过。”

　　海霞说：“可是，你刚领了一万的薪水都没了，这事是因为我引起的，这钱我回头还给你。”
　　我忙说：“别，我打的人，怎么能让你破费呢，不用。”
　　海霞还是坚持，我做发怒状：“海总，我这人不愿意啰嗦，你再要说这事，我真生气了。”
　　海霞看我表情很严肃，不吭声了。
　　海霞让我先回家休息。
　　刚到宿舍门口，对过的门打开，叶梅站在那里。
　　叶梅一把把我拉进家里，接着就紧紧抱住我。
　　我感受着叶梅母性的温暖，仿佛受伤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

　　“知道你今天被放出来，我特意请假回来等你的。”叶梅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深呼吸一口气，叶梅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叶梅接着让我洗澡，把我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去洗。
　　洗完澡，疲惫不堪的我倒在叶梅库上，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地天昏地暗，醒来天已经黑了。
　　叶梅洗完的衣服也干了，拿来给我穿上，然后叫我来餐厅吃饭。
　　我真饿了，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吃饱之后，我看着叶梅：“没天理了，麦勇喝醉了要对海霞耍流氓，我是见义勇为出手相救，妈的，麦勇啥事没有，我竟然成了犯人。”
　　叶梅看着我：“你说麦勇要对海霞耍流氓你才动的手？”

　　“是啊，怎么了？”
　　“可是，公司的人都说是麦勇正和海霞谈事情，你喝醉了酒闯进来耍酒疯，麦勇制止你被你打伤的。”叶梅说。
　　我腾地站起来：“谁说的？”
　　“林志雄，至于他是从哪里听到的，不知道。”叶梅说。
　　“胡扯八道，混蛋！”我气得浑身发抖。
　　叶梅给我拿过烟，我狠狠吸了两口，看着叶梅：“那海霞也没有对谣言进行澄清？”
　　叶梅摇摇头。
　　我心里一阵失望和失落，又有些上火。
　　叶梅说：“其实站在海霞的角度，她也有难处，一来海霞还是个女孩子，传出去对她名声很不好；二来麦勇是麦苏的弟弟，麦萍的哥哥，海霞又在四海旅行社做副总，得罪了麦苏和麦萍，等于砸了自己的饭碗，一个渔家小姑娘，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怎么敢轻易……”
　　听叶梅这么一说，我的火气消了，觉得叶梅说的也有道理。
　　“还有个事要告诉你！”叶梅犹豫了一下。
　　“你说。”
　　“这个事情……”叶梅还是显得很犹豫。
　　“多大个事，说就是！”我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叶梅鼓起勇气：“快下班的时候，我听公司同事说，你被开除了！”
　　我一怔。
　　叶梅继续说：“听说是集团最高领导亲自下达的指示，只有四个字：立刻开除。”

　　集团最高领导显然是麦苏了。
　　我长叹一声：“马尔戈壁，老子在四海的路到头了，罢了，罢了……”
　　“显然，麦苏要是得到汇报说一个业务员醉酒寻衅滋事打伤了自己的弟弟，而且还被派出所带走，当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叶梅说。
　　“一群糊涂蛋！”我叹息着，狠狠抽了两口烟，看着叶梅，“谁汇报的？”
　　叶梅摇摇头：“听说是林志雄亲自去了集团总部给他表哥肖总汇报的，然后肖总汇报给了麦董。”

　　我没话说了，表哥当然听表弟的，董事长当然听总裁的。林志雄的落井下石恰到好处。只是这总裁和董事长都被糊弄了。
　　夜深了，叶梅留我住下。
　　我知道如果留下会发生什么，想起瘦小丫说过的话，犹豫了一下，婉言谢绝。
　　我的拒绝让叶梅微微有些意外，随即她温和地笑了下：“你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不知怎么，面对此时的叶梅，我心里突然有些愧疚，又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回到了宿舍。
　　躺在库上无法入眠，我打开电脑登录微博，给瘦小丫发私信。

　　“瘦小丫，你说，如果一个人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但却被上司给处罚了，该怎么办？”
　　说完，我点燃一支烟，默默地看着屏幕的对话框。
　　一会儿，瘦小丫回话了：“那你这个上司一定是个糊涂蛋，跟着这样的上司做事，是一种悲哀。”
　　瘦小丫的话说到了我的心窝里，我觉得很解气，说：“对，的确是一个糊涂蛋，确实，跟着这样的上司做事很悲哀。”
　　瘦小丫：“恐怕你说的这个人是你吧？”
　　我说：“嗯，是我。”
　　瘦小丫：“其实，在职场混，遭到上司误解被处分，也是常有的事情，但作为被处罚的当事人来说，不管这处分有多重，都不能吃哑巴亏，都不能稀里糊涂吞下这苦果。最起码，你要亲自和上司去说明事情的真实经过，即使上司不更改处罚决定，也要让上司明白他是错误的。”
　　我说：“这样做有意义吗？”
　　瘦小丫：“有没有意义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性质不同。”
　　我不由点点头，瘦小丫的话简单明了，却指出了事情的本质。
　　不由想到，如果麦苏是瘦小丫这样理智明智的人该多好，可惜她不是。

　　第二天早上，我决定亲自去找一趟麦苏。
　　反正被开除了，老子走也要走的痛快。我如此想着，直接打车去了四海旅游集团总部，一座气派的大厦。
　　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前，女秘书挡道。
　　“你，进去告诉麦董事长，就说打伤他弟弟的人来了，要见她。”我直截了当地对秘书说。
　　秘书一愣，接着拿起电话，复述了我的原话。
　　然后秘书礼貌地对我说：“请——”
　　我大步进了麦苏豪华气派的办公室，麦苏正在低头看文件，我进来，她头都没抬。
　　我站在那里看着麦苏，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底气似乎不足了。
　　或许是麦苏的气场太过强大。
　　我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麦苏。
　　半天，麦苏仍旧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是你打伤的麦勇？”
　　“嗯！”我回应。
　　“你喝酒了？”麦苏又问了一句，仍旧没有抬头。
　　“嗯。”

　　“那好，你可以走了。”麦苏的声音还是很轻，不温不火。
　　我一愣，麦苏就这么打发我走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麦董事长，请你有起码的礼貌，抬头看着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