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
第21节

作者: 章望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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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5-26 16:21:59
  伏奇小肚鸡肠,在心里肉刺般当我是假想情敌,我颇不屑。蓝晓虽然漂亮,但我总觉得她有点作,比如吃饭喜欢翘起小指头,读英语时喜欢卷着舌头,即便问题目时,明明已经懂了,还会故意惊奇地反问一句是啵是波。进城读书的骆芙过年时并没有到乡下姑妈家来做客,上学期开学前写过一封信给我,说她在舅舅所在的洞纺子弟学校读书,学校很大,初一年级就有十多个班级,同学们都穿着学校统一的校服,上白下蓝,做课间操的时候整个操场就像一只叮满蜜蜂的蜂厢,嘤嘤嗡嗡的。她苦恼的是自己学习成绩下降很多,家庭作业很多时候不会做,在班级排名中下了,同学们经常取笑自己的东乡土话。信的最后,她竟然用英语写了一句让我心跳加速的话:I LOVE YOU!用彩色笔写的,画了一个桃形的心圈起来了。

  我一直把骆芙的信放在一本厚厚的字典里夹着,我写了三页方格纸的回信,说了自己在陆田中学上学的情况,也说了伏奇和蓝晓等同学的趣事,但一直没有寄给她—我凑不齐八分钱的邮票钱。我的生活里,还发生过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我压在心里,没有告诉世界上的任何人,包括我的母亲。我很想跟骆芙说出来,但又莫名其妙的害怕。
  自从父亲陈四海死后,很少在亲戚在我家留宿。清明节刚过几天,我家来了一个陌生亲戚,听母亲讲,是她一个远房的老俵,许多年没有联系过了,姓孙,要我叫表叔。孙表叔是城里人,长得白净极了,手指尖尖的,一头秀气的头发,走路说话极是斯文。翩翩风度甩陈十三庄的众多农家汉子十八条田塍!寡居数年的晏金子动了春心,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十分大方地到镇上割了几斤猪肉,将家里一只老鸭狠心宰了,炖一锅香香的汤,吃得孙表叔满头冒汗,从衣兜里掏出洁白的手绢在脸上擦抹。听话音,孙表叔也是死了老婆,现在还是光棍司令,又在建材公司上班,工作稳定。晏金子颇有些激情荡漾,一口一个老俵哥叫得甜腻腻的,倒了一杯水酒,上身前倾送到孙表叔嘴边,胸脯几乎要挨到他的脑袋了。那晚母亲喝得有点醉了,话多,总是跟孙表叔讲小时候的事情,孙表叔却接不上话,心不在焉的,眼睛总的朝我身上看,关切地问我学习成绩,不时用软绵绵的手指来摸我的脸蛋,捏弄我的耳朵。母亲任是再动春情也不敢太主动,安排孙表叔和我在后厢房睡觉。咱俩睡一头吧,怕你闻不得我脚臭。孙表叔笑着说。我不顾孙表叔絮絮说话,自己一沾床便睡着了。我似乎做了个怪梦,后山开满了杜鹃,艳得像一幅莫奈的油画,我和骆芙在花丛中追逐着,蜜蜂在眼前嗡嗡飞舞,累了,我们倒在花树下,眼睛看蓝得像一块翡翠的天空,我们家的老狗憨婆围着我和骆芙兴奋地蹦跳着,时而衔过来一朵野花儿调皮地搁在我脸上。我和骆芙手牵着手,在迤逦的春光中沉沉睡去,忽然,我感觉脸上热热的,身上都是粘粘的液体,老狗憨婆伸长血红的舌头,在我全身舔着…

  我惊醒过来时,孙表叔正跪在床上,我全身已经脱得精光,他眼睛进入梦魇般半眯着,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呻*,伸着湿漉漉的舌尖在我身体蛇一样游动!我要拉尿!我要拉尿,我大叫着,推开他,跑到茅房里,一直呆到天亮,再也不敢上床睡觉了。
  孙表叔一大早就跟母亲告别了,母亲责怪我道:你这孩子,老喜欢打被子,害你表叔一晚上没睡好,眼睛里有地图样的红血丝哩。我很想辩解,刚装开嘴,嗓子却哭了出来,母亲讶异地看一眼,倒也不再骂我了。
  日期:2017-05-29 22:54:24
  至少有一个月长的时间里,我只要睡上那张黑漆老床,都会梦到孙表叔变成一只壁虎,眼睛血红,伸着毒蛇一样的舌头,滴着恶心的黏液,散发着腐尸的气味,在我身上游弋,每次从梦中惊醒过来,我**的小鸡鸡都会顿然萎缩下去。我恨死了孙表叔,幸亏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人来过我们家,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世界是还有一种叫同性恋的感情,倘那个晚上孙表叔得手,我也许就改变了性的取向—这不是不可能,他的嘴唇吻向我胯部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快感油然而生,但巨大的恐惧很快淹没了这种异样的感觉。我很想把这件离奇的遭遇跟某个人分享,特别是骆芙,我们之间无话不谈,但她会理解吗?会吗?我似乎看到她睁着青白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我,我不忍心让她纯真的心灵被乱麻一样的复杂情感所缠绕。

  伏奇同学对我的仇恨变本加厉起来,当然全部源于蓝晓对我的亲密程序与日俱增。
  大凡美女,总有些骄娇二气的。蓝晓虽然跟同学们在一起人缘表面看起来不错,很骨子里很是有些瞧不起人的,仿佛贵妇人到烟尘坊间跟老百姓交流般,有些刻意而为。故尔没有几个人当她是真心要好的朋友,也包括女同学。下午的体育课时,老师正在进行五十米短跑测验,喊了几遍蓝晓蓝晓,没人回答。陆田中学全校就一个体育老师刘志宏,十多个班级,所以能叫出名字来的学生屈指可数。也许是小时候在芒山小学上学时爬山越岭的光辉历练,我在53班短跑速度永远第一,刘老师自然认得,笑称我为“飞毛腿”,于是刘老师叫我道:那个飞毛腿陈召龙,你去教室看看蓝晓在不在?太不像话!体育课不上,他妈的装什么大小姐!

  蓝晓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头埋在桌面,腰身一扭一扭的仿佛挨了农夫一锄头的水蛇。我喊道:蓝晓,刘老师发脾气了!快去跑步!蓝晓抬起脸,脸色潮红,汗像水一样浸满了整个脸蛋。我吓了一跳,连声问她怎么了怎么了?蓝晓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了出来,哭道:呜呜呜,我疼死了哩。陆田镇医院离学校不过一里来路,我伸出手来扶住她的胳膊,说送你去医院看看吧,快点。蓝晓手一抽,连说不用不用,陈召龙,你去帮我弄一盅开水来吧。我说开水哪能治病呢,我叫老师送你去医院!蓝晓一把拉住我:不用,我痛经!每个月都要活受罪一回!

  我从食堂校工谭美丽那里讨了一把缸开水,风*的谭美丽让英语老师刘友廉打屁股的情景历历在目,不由心跳加速,急匆匆小跑起来,未料开水荡出来将手背灼得通红。递到蓝晓手里时,才发现起了两个透明的水泡。蓝晓喝了几口开水,脸色好了许多,一眼看到我手背的水泡,赶紧伸手来摸,我痛得惨叫一声连忙缩回来。陈召龙你个傻瓜!蓝晓笑着嗔道,拿出自己的粉色手绢,把我的手背包扎起来。我怕别人看见笑话,转过背悄悄解了,闻闻手绢上女孩特有的香味,揣进裤袋里。自从蓝晓告诉我每月痛经,我们俩仿佛拥有一个共同秘密的战友,关系自是比任何人更亲近了些。过段时间蓝晓只要神色不对,或者皱了眉毛,我会关切地问一句:那又痛了?蓝晓笑骂道:滚蛋!老痛还得了?

  此后,蓝晓的菜瓶子比以往更装得扎实些,每次吃饭时明目张胆地先往我的饭盆里夹几筷儿,我不再像以往那样,馋得喉咙里能伸出手来,脸面上却做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清高样,一幅心安理得处之泰然。而后排的伏奇哈叭狗儿样腆着脸找她讨菜,殷勤备至,蓝晓眼一翻,赏个白眼,低头小猫咪一样吃饭,不答理他。只气得伏奇鼻吼咻咻吴牛喘月,呯的一声将饭盆摔进泔水桶里。几天下来竟然瘦得皮儿松了,往日脸上灿烂闪亮的青春痘暗淡了不少。

  四月初,县教委举行了一次全县中学生作文竞赛。这是我的长项,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半个钟头不到,洋洋洒洒我就写完了,正待第一个交卷逞个英雄,同桌蓝晓却用笔头擢了一下我的手背,好看的眼睛眨巴眨巴指指自己的卷面。呵呵,还是白板一块!趁监考老师喝水的当儿,我飞快地跟蓝晓交换了试卷,稍稍思考一会,笔起龙蛇,帮她写了起来,第二篇写完后全班还没有一个交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我得了一等奖,蓝晓得了二等奖。夏玲老师狐疑地看着瞪着她看了半天,蓝晓,可是造个句都费劲的主啊!蓝晓破天荒得了奖,开心得像只跳跃的喜鹊,送给我一个精致的皮面笔记本!还附庸风雅的在封面上写了一句不伦不类的话:赚给学友陈召龙同学:海内存知己,天涯共比邻。伏奇抢过去翻开看了一眼,牙巴骨一咬,半天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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