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该上班上班，我得睡一觉，昨晚跟同学喝酒喝多了，我还困着呢，我先睡一会儿。中午您让谁给我送点吃的就可以，自家饭馆，走个后门，别太早，两点左右就可以。”小海嬉皮笑脸地说，“这些东西都是我妈给您卖的保健品，看我妈还是挺心疼您的吧？但是你吃的时候看清楚，小心吃坏了胃。我不让她买她非买。”
　　于叔照着儿子的脑袋轻轻地打了一下：“你就在背后说你妈吧，小心她知道了骂你。”
　　“没事，要不她也骂我，多一次少一次我都不怎么在乎了。您说，骂您够不着，不骂我她骂谁？不骂人我妈没存在感。”小海找到一个苹果，拿起就吃。
　　于叔连忙拦住：“你也是洗洗，来我给你削皮。就你这没大没小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了？”

　　“爸，等您削完皮，我早不想吃了。我求您了，您上班去吧。您也是可怜可怜我，在上海听我妈唠叨，回家让我有点家庭温暖行不行？我就在家待一天，您别批评我了，夸夸我行吗？”小海催促老爸赶紧出门。
　　于叔又和儿子闲扯了两句，就上班去了。等父亲出去了，小海在屋子里开始仔细观察。正如母亲说的，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包括柜子里，也是衣服被子叠的方方正正，这确实不像父亲的风格。如果说上次母亲回来父亲是有意收拾的，那么这次他突然袭击回来，家里还是整整齐齐，难道父亲变勤快了？小海了解父亲，他觉得可能性不大，他一定要找机会问问父亲，他要把事情弄清楚。
　　于叔路上给陆静打了一个电话，说儿子回来了，这两天要陪儿子。然后就来到饭店开始忙活，不到一点半，小海来电话，说可以送饭来了。于叔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说：“儿子多大在老子面前也是个孩子样。”
　　于叔炒了小海爱吃的熘肝尖，要了点米饭。然后告诉建国晚上不来了，在家里陪儿子。建国一听，就高兴地说：“叔，我兄弟回来了，我叫上大梅，我们几个喝两杯。自己家的饭馆，又是我兄弟，还在家做什么饭啊。”

　　于叔回到家，看着小海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神流露出慈祥。小海风卷残云地吃完，一摸嘴，拍拍肚子说饱了。于叔把餐具送到厨房，小海留意了一下，于叔并没有洗餐具。
　　于叔坐下来，看着儿子，几个月没见儿子，儿子有些消瘦。他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认为瘦是健康的，但他还是说：“你怎么样？工作怎么样？别太瘦了，工作累就补充营养。”
　　小海现在已经睡好吃好了，精神头很足，回答说：“爸您放心吧，我非常好。我的一个养老的调研课题，已经被国家的一个研究所看上了，还准备去国外研究机构寻求合作呢，如果通过了，老外就要给我出钱了，我说不定还可以免费出国转一圈呢。”
　　“我就知道我儿子有出息，复旦的硕士不是白当的，”于叔很高兴，“什么方面的？”
　　“养老的，中国老龄社会的存在问题方面的。跟您说了您也不明白。”小海说。
　　于叔不高兴了说：“你看不起你爸啊？老龄，就是老了怎么办啊，我就是老龄，我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是那么简单，有体制、机制、文化、社会很多因素的，哎呀不跟你说这些。爸，您一个人过的怎么样？”
　　于叔一边给儿子削苹果，一边回答：“挺好啊，吃穿不愁，身体健康，有什么不好的？”
　　小海坐在父亲旁边，继续试探：“我是说，早晚您需要人照顾。”

　　于叔笑了，说：“早晚早晚，现在还早，晚了再说。现在我还能动，别瞎操心。你告诉我你什么时间给我生孙子吧。”
　　“爸，您又来了，”小海不满意地说，“您要个孙子干嘛呀？就现在这条件，有两个孩子我就要吃糠咽菜了。”
　　于叔严肃地说：“所以，我要给我孙子、孙女挣点。你看建国，一儿一女多好啊，你王大爷乐的都合不上嘴。两个孙女也行啊，起码多一个孩子。过日子，不就是过的是人吗？就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小海反应非常快，马上接过来话：“就是啊，我就说您一个人过有什么意思啊？跟我去上海吧，全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别打岔，说你呢。”于叔笑了，“小兔崽子，跟我耍心眼你太嫩了。”

　　小海一看老爸识破了他的招数，也笑了，不过他没有放弃，继续刚才的话题说：“爸，我哪敢跟您耍心眼啊，我说的是真的。您一个人在家，我们都惦记您，特别是我妈，您看看，给您买了这么多东西，有用没用不说，起码是一片心啊。”
　　于叔沉吟了一下，问：“你妈挺好的吧？”
　　“我妈身体还可以，上次着急上火生病了，没大事。”小海想起了什么，看着父亲，继续说，“上次您旅游都不去看我妈，我妈挺伤心的，我妈真挺想您的。”
　　于叔把眼光移到了别处，轻声说：“那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也是没办法。”
　　小海没想到这么快父亲竟然道歉了，有些意外，他想趁热打铁，就说：“我妈真的对您挺好的，一直想回来，今年也不知道就怎么了，阴差阳错的，就一直没回来，这不，给您买了这么多东西。”

　　“是啊，现在她也不跟我闹哄了，慢慢习惯了就好了。你走的时候，把你妈冬天的衣服拿上，每年就这么点衣服，来回折腾。”于叔的话里有些伤感。
　　小海的思路一直没被父亲打乱，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好，索性直说：“我妈情绪非常不好，从上次回去就不好。”
　　“你妈跟你说什么了？”于叔警觉地问。
　　于叔这么一问，小海反而不好回答了，只好含含糊糊地说：“我妈说您------，说家里的风格变了。”小海边说，边指指四周。
　　于叔明白了，白了一眼儿子说：“非要我住猪窝你妈才高兴啊？”

　　“爸，我妈是这个意思吗？”小海不满意了。
　　于叔拿起一支烟，正要点上，忽然停下，看了一眼儿子，也给了小海一支。小海受宠若惊的接过来，给父亲和自己点上，长吸了一口，吐了一个烟圈，说：“爸，这是我长这么大，您第一次给我烟。”
　　于叔看着儿子，慈祥地说：“你长大了，是大人了，我不能把你当孩子了。不过你虽是大人，有些事情，要经历了，才能理解啊。”
　　“爸您要说什么？”小海没明白父亲的意思。

　　于叔不看他，平视着前方说：“我明白你妈的意思，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们都不知道我的意思。你妈是把我想歪了；你呢，是不明白，明白了也理解不了。”
　　“老爸，您什么时候开始玩神秘？”小海觉得父亲的态度有些好笑，“您说出来，我不就理解了吗？一家人，玩什么深沉啊？”
　　于叔凝视着小海：“那我让你再生一个，你怎么就不听呢？”
　　“爸，我生不生二胎，那么重要吗？”小海问。
　　于叔严肃地看着小海，说：“重要，一个孩子，将来你老了，就是两个孩子、加上两个孩子的孩子来看望你，说不定还有一个在身边。就一个孩子，面对四个老人，对贝贝将来也是负担。你也要为孩子着想，别那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