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三》
第24节

作者: 肖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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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轰!轰! ”
  几个渣滓哀号着被解体,一段半截身子翻滚着砸到老邢面前。肠管像熔岩一般逶迤在地,尚未气绝的他,伸出残缺不全的手掌,慢慢够向老邢,痛苦地喊了声:“长官……”
  一刀插进他脖子,再次拔出匕首时,老邢已是泪流满面哽咽不止……
  “隐蔽!荫蔽! ”老严扯开嗓子大喊,“贺秃子!贺秃子!你他妈死回来没有?”

  “在!我在! ”老贺抱着机枪,连滚带爬钻进他跨裆下。
  “小心!别让枪口进土! ”狠狠蹬了老贺一脚,老严拎起他,死命向洞口钻去……
  妖孽托拽着老邢,老邢死死盯着半截身子,涕泪横流……
  一个基数的弹药砸在阵地上,岳王庙,再次被硝烟团团笼罩……
  东京的靖国神社正在扩建,可扩建的速度远远跟不上需要。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台儿庄大捷……几场战役下来,恨得日本军方直埋怨本国妇女——就不能舍去十月怀胎,直接造出几个合格士兵吗?
  中国人跟日本玩的是消耗,这一点,小日本也是心知肚明。可他们没办法,从战争爆发那天起,自以为是的主观愿望,就注定了他们要自食恶果。
  日本人喜欢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看待整个世界。在日本历史上,有一个不变的规律:即消灭个藩主,就可以迫使其领辖百姓纷纷归降。所以,日本人认为中国也应该是这样。
  实则不然。自从清王朝垮台后,中国根本就没有实现过事实上的统一。就算你能灭掉老蒋,挟天子以令诸侯,可那些新旧军阀能不能听你的,这还要两说。桂系的李宗仁,就曾经在台儿庄,用事实给了小鬼子一记电光霹雳大巴掌,并明白无误送他两个字:滚蛋!
  这无疑是变相激怒了小鬼子。因此,驴性大发的日本人,撅着腚一通狂攻,从津浦路撵到武汉,非要给国民政府一点颜色看看。至少,他们也希望中国人能记住:打人不能打脸。

  但是中国人没贯他这脾气。武汉城外,在当年北伐革命的旧地,又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就连整个世界,都能听见那响彻至极的耳刮声。中国人抽得手心发麻,鬼子痛苦地捂住脸,小圈儿转得很卖力气。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亲自坐镇武汉。这和共产党毛泽东坐镇陕北窑洞,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一个在抗日的最前线,一个在大后方看地图排兵布阵。
  委员长这辈子最忌恨别人提两件事儿:骂他不抗日,说他打内战。九一八事变,张学良一枪没放撤出东北,由此,在中国留下了一段千古之谜——到底是不是蒋中正下令放弃东北?按中共的说法,答案是必然。但从历史角度来看,中共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因为道理很简单——中共并非九一八事变的直接参与者,所以作为局外人,他的观点只能算是一种假设。

  可抗战是实打实的,没法假设。再怎么说蒋中正不抗日,也不能忽视他亲自督阵掌控全局吧?天上敌机轰炸,地上炮火连天,委员长和全国同胞一样,都在咬牙苦撑。
  汪兆铭暗示他日本人希望坐下来谈一谈,蒋中正严辞拒绝了:“革命要讲气节,不能跟日本人谈判!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你小日本要打,我蒋某人就奉陪到底!于是,双方暂时摒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在武汉城外拳打脚踢。
  不过,武汉保卫战进行得并不顺利。随着战事推演,溃败战报一封接一封,就像催命符一样,天天骚扰不断。连侍从人员都快沉不住气了,蒋中正却稳如泰山,依然不为所动。
  凌晨时分,军统又送来了一封秘报。这在蒋中正侍从室主任看来,戴笠此举无疑是雪上加霜自讨苦吃。
  没想到一看电文,委员长反而连连拍案,兴奋不已。

  “怎么回事?”门外侍从人员大眼瞪小眼。
  “岳王庙光复了。”戴笠淡淡说道,“五千多小鬼子,被关门打了狗。”
  “杀!杀!杀! ”屋内传来蒋中正的咆哮声。
  众人一阵唏嘘。
  自从战事一开,委员长这精神就没怎么松懈过。他总是突然地吼叫,声音凄厉无比——全民族的兴衰付于一人,这压力可想而知。

  “邢维民!邢维民! ”
  从此,国民革命军一个小小的连长,便被蒋中正永远留在了记忆中。
  戴笠流下了眼泪……
  “雨农兄,您这是……”侍从主任林蔚忍不住问道。
  “校长,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众人愁眉不展。
  国军的冲锋越来越猛,小鬼子也横下了一条心。由于岳王庙失守,后续部队跟不上来,被卡在中间的鬼子部队,知道自己差不多是凶多吉少了。
  前方硝烟弥漫,双方士兵彻底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部下。这已经是第三次攻击了,国军把所有能战之士全部组织起来,全部投向战场 。
  日本飞机从天上掠过,盘桓数次也未能找到有效的投弹点。最终,在机枪编制的火力中,摇摇晃晃败兴而去。
  “你们是革命军人,国之栋梁!民族危亡之季,我要的是你们那满腔热血和为革命牺牲之精神!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在看着我们,列祖列祖在看着我们,子孙后代也在看着我们!前面就是小鬼子,冲上去,为岳王庙阵地,碾开一条血路! ”“哗啦”一声推上子弹,几把扯下破烂的军服,秦学礼高声喊道,“弟兄们!我死国活,我活国死! ”

  一百多拼凑起来的将士,眼睛全红了:“我死国活,我活国死! ”
  “师座! ”陆参谋长跪倒在地,恸哭不止,“您不能啊! ”
  “放屁! ”一脚将他揣倒,秦学礼骂道,“兵即无存,哪有官长?弟兄们都死光了,留下我还有什么用?你给我让开! ”
  “勤务兵! ”咬咬牙,陆参谋长一抹眼泪站起身。
  “有! ”
  “把师座给我绑了! ”
  “这……”
  “动手! ”

  “陆征霖!你想干什么?”在几个勤务兵绑缚下,秦学礼苦苦挣扎跳脚大骂,“老子毙了你! ”
  强行夺下冲锋枪,陆参谋长对秦学礼连声赔罪:“对不起了师座,对不起……”一回身,冲满脸愕然的部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跟我上! ”
  提枪迈开大步,向小鬼子从容逼去……
  战场上,响彻起国民革命军陆军军歌:“何志浩词,樊燮华曲风云起,山河动,黄埔建军声势雄,革命壮士矢精忠。金戈铁马,百战沙场,安内攘外作先锋。纵横扫荡,复兴中华,所向无敌……”

第22章

  这首国民革命军陆军军歌,曾伴随无数热血男儿走上抗日战场 。一批人倒下,后来者又毫不犹豫拾起他们的武器。
  战争在继续,民族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阶层都在努力寻找自己位置。于占江就是其中之一。他出身于东北军,九一八事变后,跟随部队撤退到热河。没过多久,便脱下军装逃进关内。长城抗战,他摇身一变又跟了中央军,直至淞沪会战,部队被彻底打散,这才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散兵游勇。
  他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历经世间的人情冷暖。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四十岁前娶上媳妇。中国不缺女人,可那都是人家的,他于占江只有羡慕眼气的份儿,连多想想都觉得奢侈。
  武汉会战,各军、各师都打残了。街上的乞丐,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差不多全被抓了壮丁 。现在的散兵收容站,说白了,也就是难民聚集点。河南、江西、江苏的,只要是个半劳力,都被塞了进来。然后各旅、各团官长背着手,往人堆里一走,许下一天两饱的诺言,就可以“呼啦啦”扯起一支队伍。能不能打仗先不说,最主要是这气势,中国人向来讲究个倒驴不倒架子,几千几万人往战场这么一塞,小鬼子看着也发怵。

  于占江就是被“两饱”过来的对象。一开始,官长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不过这小子聪明,一个麻子一个坑儿,当面一提跟过邢维民,马上就成了人物,直接被补充进一线部队。对于这种拉大旗做虎皮的行为,于占江并没感觉到可耻。这年头填饱肚子要紧,瞧不起邢维民的为人和借用他的名声,这在于大麻子看来,是两码事儿。
  温饱问题暂时解决,剩下的,就琢磨该怎么保命了。逃是不可能的,后面有督战队。据说几天下来,团长、营长不知砍了多少。前沿阵地更是去不得,上去一个死一双(被炸成两截),能囫囵个回来的,基本没几个。医院里躺了一溜伤病,都是缺胳膊少腿。半夜疼起来“爹、妈”一叫,十里之外就能听得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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