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第26节作者:
弯刀人蔗 而每逢这个时候,便会迎来最忙碌的时节,稻要割,甘蔗要砍,胡飞家里人丁本来就少,而胡国成是不会回来的,为了这点儿庄稼,还不值得他为此耽误手里的生意。
秋天是大自然对人类最好的馈赠。
这样的活计,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很繁重的,可是没有人会去多说什么,每个人都在拼了命的干活做工,甚至连山上的野枣,野桔,也会有不怕苦的人去采的,闲人在这个时候是会被瞧不起的……
而十岁的袁屿,多多少少已经算了半个劳力。
唯一让胡飞母亲感到失望的是,周相人走了,这可是个好帮手。
所以袁屿也在想,自己那个好吃懒做的便宜大哥,会不会正是因为害怕干活才离开的,应该是!
富人怕热,贫人怕寒。入了十月,天已经一日日的开始凉了下来。
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袁屿忽然有些愉悦的想,终于可以睡床了!
那张不大的木床,已经被周相人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挺大的一个人了,睡觉却一点儿也不老实,枕头是金黄的稻草裹了一层布,布已经被枕的有些发黑了。
袁屿便准备拿去洗洗,抱起枕头的时候,才发现枕头底下,静静的躺着两本极小的册子。
秋风吹落了屋檐上的瓦屑,家蛇从墙缝里钻出来又钻进去,袁屿却犹如未觉,他满脑子的心神,都在那两本小册子上。
线装的册子,封皮已经泛了黄,笔走龙蛇的毛笔字,一本是《地理玄机◎相坟决》,还有一本,是《葬地◎吉丧五马占》。
轻轻翻开了略显柔软的纸张,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的蝇头行楷,看见第一行字,袁屿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就不见了:“见此物,兄当已离去,自有苦处,也该离去,不必细言!寻龙望气之术,兄已不必传你,时机若到,你自会知晓。此两册古籍,看后焚去,否则将引无妄之灾,徒增烦恼!另,道门传承至今,依据传承来源划分五派,全真、正一、真大道、太一、净明,其中后三派已经势微,甚至已近失传,只剩太一苟延残喘于世,故我料得你缘者,当为太一,所谓太一者,以老子之学修身,以道门五术御世,全真等教不重符篆道术,而太一宗独以此留名道史,比之正一部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甚之!再合你不过,然是去是留,你自去斟酌便是,此一别,终会再见,不必牵挂!太一势微,若有旁门欺你,等我抽他!”
两本册子不过五千言,但即便如此,真正一字不漏的背下来时,桌上的煤油灯,已经快干涸了……
当袁屿依言把那两份册子烧去准备歇息的时候,斑驳的院门外忽然有个小小的身影,呜咽着惊恐的跑进来。
小道姑惜霜头上歪歪扭扭的道鬓都已经跑散了,泪眼模糊的跌坐在院子里,嘴里含糊不清:“呜呜……师……师弟……师兄他……哇……”
说到最后,小道姑突然呜哇嚎啕大哭起来。
师弟?她在喊自己?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傻乎乎的师姐……
想归想,可是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却哭的着实让人心软。
所以袁屿还是重新穿好了衣服,桌角油灯已经快是油尽灯枯的地步,豆大的烛火根本照不清一点儿东西。
袁屿弃了灯,下了床。
院子里很黑,秋夜的风已经有了几分刺骨的力道。
见袁屿出来,那个小道姑抽抽噎噎的抹着鼻子,嘴里还呜呜的打着吭儿。
袁屿轻轻走到小道姑跟前,用袖角擦干净了小道姑哭的明晃晃的双眼,还有……明晃晃的鼻子。
袁屿不会给人扎道鬓,所以就借着朦胧的夜色给小道姑扎了个两个丑丑的丫丫辫儿。
最后,又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一个金桔,金灿灿的,塞到努力抽噎着的小道姑跟前。
金桔很快就被一只小手剥开了,往嘴里送的时候,小道姑还不忘鼓着腮帮子抽噎着跟袁屿说:“呜……师弟……你真好!”
袁屿突然就不讨厌师弟这个称呼了,这世上,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你真好这三个字。
袁屿嘴角微微扬起,同样盘坐在了小道姑对面,轻轻的问:“甜吗?”
小道姑嘴里被桔瓣塞的满满的,扑闪着大眼睛,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可甜了……”
袁屿更开心了,想了想,袁屿问:“师兄他怎么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小道姑蠕动着的嘴唇忽然停住了,缓慢的以一个弧度慢慢向下撇开,于是,院子里,便又响起了这个小道姑可怜兮兮的哭声。
袁屿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小道姑的鼻子:“别哭啦,起来,咱们去救师兄!”
小道姑面上先是有些欣喜,随即拨浪鼓一样摇着头:“你去了会死的……那些东西可吓人了!”
袁屿却没听见一样拉着小道姑站起了身,进了屋,把自己满是布丁的衣衫往小道姑身上套了两层,天怪冷的。
最后,把床头笨重破旧的抽屉里的木头盒子装在了书包里,挎着书包,便出了门。
小道姑比袁屿矮些,可是走的却不慢,拉着袁屿的手,咬着嘴唇,挂着泪痕……
夜间的路,很长,也很冷。
袁屿不曾有过依靠,同样,他也从不曾是别人的依靠,唯独今晚,这个小道姑,把他当成了所有……
走了很久,直到把袁屿熟悉的路走完了,还在往前走。
武夷山脉,过江西、福建,东北西南走向,北接仙霞岭,南连九连山,也是赣江、抚河、信江与闽江的分水岭。
小道姑带着袁屿停下的地方,已经开始能看见连绵的山势黑影了,袁屿认得,远处东南方群峰拱卫之中最高的那一座,便是玉华山。
脚下的路,已经开始不平坦了。
到处有叫不出名字的果子被袁屿踩在脚下。
小道姑已经不哭了,只是紧紧的攥着袁屿的手,指着面前林林丛丛的野林子,有些害怕的说:“师弟,就是这儿,师兄追到这儿,就不见了!那些东西放的屁,可臭了!”
额头的汗,被风吹干了,紧绷绷的,又黏又干。
袁屿舔了舔被风吹裂的嘴角,迈着步子进了林子,从他踏入林子的那一刻起,林子里的杂草丛中到处都在窸窸窣窣的响。
林子很大,所以找一个人很难,袁屿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夜间的猫头鹰或者乌鸦,叫的人心里发毛。
有乌鸦的地方,就从来不是好地方!
果然,在拐过了一片很密的野茶树后,袁屿就看见了朦胧着一股说不出来气息的坟包,很多坟包已经被雨水冲刷的不成样子了。
小道姑手都在抖,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挺着小胸脯,声音打着颤安慰袁屿:“小师弟,你别怕……”
话没说完,鼓鼓的坟包里,突然窜出来一道黑影,弓着身子四肢踩在坟包之上,绿莹莹的眼珠子在夜里让人发毛。
刚刚还在安慰袁屿的小道姑啊呀呀的就把脸埋在了袁屿怀里,即便如此,还不忘捂上双眼,萌的厉害。
袁屿脸有些红,烫的厉害,他从来没和人如此亲近过,挠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有雨丝轻轻打在脸上,似乎能赶走这一路的奔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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