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疼痛，在白鲸落的搀扶下，江怀予缓缓穿过那些神情怪异的安保，站在了老院长的身前。
　　“杨院长，按理来说，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这点忙，我还是很乐意帮的，可你这乖孙子，怎么瞧上去，似乎有些不太领情啊？”
　　江怀予瞥了一眼杨衡，微微笑道。
　　老院长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推搡了一把杨衡，沉声喝到：“快给东掌柜道歉！”
　　杨衡一脸阴沉，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凭什么，他算什么玩意儿？”
　　江怀予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杨院长，看见了吗，听见了没，不是我不给机会，而是他不肯要啊！”
　　话音落下，骤然之间，除却江怀予之外，在场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一幕。
　　只见老院长一脚踹在了杨衡的身上，杨衡没有防备，就这样被踹倒在地，随即，便是望向一众安保，冷冷说道：“给我往死里打，打到他肯道歉为止！”

　　安保们惊愕地看着老院长，面面相觑，一时手足无措。
　　“都聋了吗，给我打啊，不愿意动手的，现在就给我滚！”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般，老院长浑身颤抖着喊道。
　　沉默片刻，像是安保队长率先开了个头，朝着杨衡说道：“对不起了，衡哥。”

　　言毕，便是一脚踹在了杨衡的身上，与老院长那年老体衰，轻飘飘的一脚不同，安保队长，这一脚，直接将杨衡踹得如同一只熟透的龙虾，满脸通红，面目狰狞着，蜷缩成一团，就连哀嚎都叫不出声，只得不断干呕着。
　　既然有人开了头，其余安保也不再畏手畏脚，皆是冲了上去，对着杨衡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白鲸落捂着眼睛，不敢去看，江怀予只是静静地站立着，冷眼旁观。
　　“道歉啊！”

　　老院长老泪纵横，声嘶力竭地喊道。
　　“对……对不起……”
　　一阵虚弱的声音，缓缓自喧闹的人群当中传来。
　　老院长大喜过望，一把推开安保们，将遍体鳞伤的杨衡抱在怀中，朝着江怀予连声说道：“小衡他道歉了，他道歉了！”
　　江怀予笑意盈盈，缓缓走到他们面前，俯下身去，望着杨衡那肿胀微眯的眼睛，轻声说道：“看着我。”
　　像是听见了魔鬼的低语一般，杨衡身子猛然一震，连忙僵硬地摆动着脑袋，望向江怀予，不知不觉中，竟已是泪涕横流了。
　　“来，告诉我，你是真心知道错误了吗？”

　　江怀予笑容灿烂，仿佛吟唱一般，轻声念道。
　　杨衡哽咽着点了点头，嘴里还在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再告诉我，你还敢对鲸落有非分之想吗？”
　　江怀予平静地望着他，用最为寻常的语气，说出了最为凌厉的话语。
　　杨衡猛然摇头，眼泪鼻涕已经糊满了他的脸庞，他却不敢随意动弹，生怕眼前这个恶魔，又会想出什么新的花样来整治他。
　　听完了两个回答，江怀予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杨衡的头顶，笑着说道：“乖孩子。”

　　待江怀予缓缓起身，走回那张病床，老院长颤抖着扶起自己的孙子，对着江怀予鞠了个躬，说道：“东掌柜，今天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回去之后，我一定严加管教，不会再让他胡作非为的！”
　　江怀予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别让我再看见他就行。”
　　老院长颤巍巍地点头，赔笑着连声说道：“一定，一定，我今晚就给他办理离职手续。”
　　言毕，便是扶着杨衡，缓缓离去，一众安保亦是快步跟上，生怕在这间病房再多待一秒，就会落得个死无葬生之地的下场，仿佛江怀予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一般。

　　病房之内，沉默良久。
　　江怀予缓缓转头，望向一旁的白鲸落，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太过残忍，太过不近人情了？”
　　白鲸落显得有些惊慌，瑟缩在病房的角落当中，不敢看向江怀予的脸庞，只是低着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这样做的，虽然我也很讨厌杨衡，但是……我感觉你刚才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让我有些陌生，有些……害怕。”
　　江怀予静静地看着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道：“鲸落，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事，永远都是身不由己，不是遵循本心，摸索人性，就能相安无事地解决，我不是崇尚以恶制恶，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善良是好事，但有时太过善良，换来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欺辱，就像当初你面对张迎春一样。”
　　瞧着沉默不语，只是不断扯着衣摆的白鲸落，江怀予有些于心不忍，但定了定心神，语气尽量柔和了一些，继而说道：“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刚才杨院长没有及时赶到，我们的下场会是怎么样的，你想过没有？”
　　听闻此言，白鲸落顿时身子一震，显然先前杨衡那肮脏的话语，惊吓到了她。
　　沉默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来，竟已是泪流满面，吸了吸鼻子，很是认真地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江怀予，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虽然不太懂，但也看得出来，你现在的身份很高，高到所有人都怕你，杨衡虽然很讨厌，但老院长……我觉得他真的很可怜。”
　　白鲸落梨花带雨，颤抖着出声，像是一只受到惊吓过后，却依然要坚强着面对这个世界的小兽。
　　江怀予心底暗自叹了口气，不敢再对着眼前的女孩，说出这个世界更为阴暗，更为瘆人的一角，他沉默片刻，缓缓走上前去，将白鲸落轻轻地抱在了怀中。

　　白鲸落顿时僵住，没有想到江怀予这般突如其来的举措，却又不忍心挣脱和推开。
　　因为那个仿佛永远都胸有成竹，永远都镇定自若的男孩，此刻将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像是身心疲惫不堪一般，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颤抖，低声喃喃道。
　　“别动好吗，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另一间病房之内，白发苍苍的院长，神情疲惫，将安保们都驱散过后，他望着躺在床上，遍体鳞伤的杨衡，沉默片刻，捂着脸垂下头去，身子不停地颤抖起来。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他猛然抬头，抹了一把脸庞，接通了电话。
　　苍老的面容，此刻竟是显得有些激动和紧张。
　　“对……都按照您的吩咐，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没有打草惊蛇……是，我明白了，不过您答应过我的那件事……好的，好的，太感谢您了！”

　　挂上电话，老院长又看向正在痛苦抽搐着的杨衡，苍老斑驳的脸庞，一时之间，慢慢阴沉下去。
　　他的眼神当中，满是愤怒与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