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安然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村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月亮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不时传来阵阵的蛙叫声。
　　“哎呀！”顾铖一个巴掌打在脸，“有蚊子！”
　　“欸？”安然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倒是没咬我呢。赶紧回屋子里吧，点蚊香没事了。”
　　“那是你的血太难喝。”顾铖自以为幽默地开了口，不成想安然听了这话恶狠狠地瞪了瞪他，使劲踩了他一脚：“你的血好喝？让它喝个够吧！”转身小跑着回到叶梓家里关了门。
　　“喂……”顾铖抬脚想追去，却不由地咧了咧嘴，“嘶……好疼！”他弯下腰揉了揉脚背，自言自语地开口：“还说我开不起玩笑……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好容易回到叶梓家，只见屋子里挤满了人，安然站在叶梓身边面无表情，顾铖扒开人群走前，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叶梓本家的几个叔父吵着现在要出殡。”安然应到。
　　“哪有刚到家出殡的道理！”叶梓母亲挡在灵柩前跟那些人争辩着。
　　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开了口：“按道理讲，你既然跟我三弟都离婚了，这事跟你没关系了。不过我看在你们这么多年的情份，还叫你一声弟媳。下午你们到家我找人算了时辰了，我们几个弟兄看大侄女面子过来送他一程。你要再阻拦，那我说句不好听的，过几天你怕是抬棺材的人都找不到，你们讲是不是？”
　　“是的。嫂子你早点让我三哥入土为安，你也好安安心心改嫁。”其他人随声附和着。
　　先前说话的那人见叶梓母亲没有说话，又前一步拍了拍叶梓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弟媳你想想，大侄女还小，你也不想因为我三弟的那点事，毁了她的前程吧。我话讲这放着，不论你改不改嫁，以后你们母女俩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这个当大哥的能帮多少尽量帮。其他几个弟兄也是一样，三弟这事能不闹大别闹了，对你们没好处。”
　　“呵！”叶梓冷哼一声，“说到底还不是怕了村长那些人，想明哲保身。我爸做错什么了？你们这么想撇清关系早早送他山！别人不知道他的为人，大伯你还不知道吗？！”

　　“你这孩子！”那人脸色一沉，走到叶梓母亲身边，不耐烦地开口，“我话说到这个份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同意今天出殡我们弟兄几个搭把手送山。不同意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我看你们能闹出什么结果来！”说完转身招了招手示意其他人一起离开。
　　“等一下！”叶梓母亲突然开口，“照你说的办。”
　　“哎～这不对了嘛！”那人听了这话嬉笑着转过脸来，“那我叫街坊们都带手电筒准备准备，地方我都选好了，你放心吧是个风水宝地。钱方面我们几个弟兄出了，你跟大侄女别操心了，这事这么算了。”
　　“妈！”叶梓喊了出来，见母亲一脸憔悴的模样，心里的话硬是压了下去，使劲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出殡的路，安然一路小心地跟在叶梓身旁，生怕她会支撑不住，然而叶梓一路却异常冷静，眼泪也不曾流下一滴。叶梓母亲哭了一路，如果不是顾铖在身旁照看着，几次三番的差点晕过去。一些不懂事的孩子们打着莲花灯，追逐打闹着，仿佛在他们眼，死一个人不过是多了一个让他们聚在一起玩闹的契机，好不欢喜。
　　“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安然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知怎的心里一阵悲凉，曾几何时，自己也如同这些孩童般不知深浅，总以为死人是件离自己很遥远的一件事，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的时间陪伴家人。直到父亲去世，安然这才明白痛苦是什么，恰恰应验了那句话：针不是扎在自己身不知道有多疼。
　　不知在山路走了多久，前面的人停了下来，点燃了一根炮仗。一行人开始忙碌起来，安然扶着叶梓往人群后面退了退。一来是担心叶梓，害怕她会像出殡前开棺时那样伤心过度。二来安然害怕棺材墓碑这一类的东西，总觉得后脊背发凉。
　　过了不多时，人群开始安静下来，安然寻思仪式大抵结束了，拉着叶梓的手要下山去。
　　“我想再给我爸磕个头。”叶梓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容拒绝。安然点点头，搀扶着叶梓走前。不知是不是月光过于明亮的缘故，叶梓的脸色显得格外惨白。
　　人群渐渐散去往山下走去，只剩下安然他们几个人，叶梓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大哭了起来……
　　下山的路走的格外艰难，看着眼前的叶梓，安然想起半年前的自己，甚至都没有勇气送父亲最后一程，只得躲在家里哭个不停，她不明白为什么天对她们如此不公，好人总是受到伤害，而那些坏人却总能活的风生水起……

　　回到家，安然安抚着叶梓母亲的情绪，好容易才将她劝睡下，一出房门，见叶梓趴在八仙桌睡着了，脸挂着泪痕。这一天大抵是累坏了，安然不忍心叫醒她，招呼顾铖点了一盘蚊香放在桌子下方，自己从房间拿来一个毛毯给叶梓搭，山里的夜还是有些凉。
　　做好这一切，安然这才在叶梓身旁坐下，却没了睡意。从前只当自己承受了太多委屈，如今才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痛……
　　顾铖靠在门框看着眼前的两个女生，心底不由得一阵心酸，世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如若有人愿意替她们分担，她们又何必逞强。假使岁月静好，谁不愿花容月貌温柔可人，只不过是磨难让她们披了风霜……
　　安然也不知自己何时趴在叶梓身边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她轻声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听到厨房方向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于是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看到顾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着。
　　“你？在做饭？！”安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让顾大少爷伺候我们，可真是有点受宠若惊……还是我来吧。”
　　“不用，已经好了。”顾铖不慌不忙地将锅里的东西盛出来，一边开口，“我看你们都还睡着，随便做点，昨天一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正好冰箱里有点鸡蛋，又从橱柜翻出来一些面粉，煎了几张鸡蛋饼，凑合吃点吧，电饭锅里熬了稀饭。”
　　安然看着眼前的这个男生，怔了怔，开始疑惑自己从前对他的看法是否很大程度是一种偏见。

　　“哦好吧。那我去叫醒她们。”安然回过神来，说着转身去到叶母的房间。敲了敲门：“阿姨，醒了吗？做了点早饭，起来吃点吧。”
　　良久，房间里面传来踢踏的脚步声，朝着门这边过来。安然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只见叶梓母亲打开门走了出来，一脸憔悴。
　　另一边，顾铖叫醒了叶梓，将早饭端了桌子，摆好了碗筷。
　　“哎哟，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你看我也真是糊涂了。”叶梓母亲看了一眼桌的早饭，摇了摇头。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都是叶梓的朋友。”顾铖前一步扶着叶母坐下，“倒是我们来叨扰您了。”
　　“哪里的话……”叶母拍了拍顾铖放在肩膀的手，“昨天要不是你们在，我跟叶儿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说着变成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