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读懂此书,天下无书》
第59节

作者: 渔樵故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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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9-08-27 16:32:08
  资治通鉴故事会之五十一:飞鸟云集 龙纹火牛 奇才田单 一战破齐
  楔子:早在十五年前,冯小刚导演就在他的贺岁电影《天下无贼》中通过黎叔之口,告诉了我们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这些年,各行各业对人才的需求也反复证明了这句话。我们知道,一个人能被称之为人才,大多都是因为他在某些方面具有过人的才华,然而,我们需要人才,希望自己成为人才,却很少认真去思考,人才的才华到底从何而来?下面,我们就从一个公认的人才的故事说起,顺便探讨一下才华的问题。

  《资治通鉴》卷四 周纪四 周赧王 姬延 三十六年(壬午 公元前279年)
  田单凭借一手无中生有和反间计的完美组合,加上不识大体的小气鬼燕惠王的积极响应,顺利将燕军核心乐毅秀到被迫下线,然后,便开始着手干大事前最不可或缺的一步—装神弄鬼。
  他下令即墨城中百姓吃饭之前,必须在庭院中祭祀祖先,因为祭品的吸引,城中飞鸟云集。城外的燕军不明所以,对此议论纷纷。田单趁机派人四处宣扬:“飞鸟聚集城中,当有神仙下凡来教我们脱困。”
  怪力乱神是仅次于家长里短的最容易在中国小老百姓间传播的话题,古往今来,莫不如此,没多久,神仙的事就在城里城外传的沸沸扬扬。
  一天,城中一个小兵跟身边的兄弟们开玩笑说:“神仙指的不会是我吧?”和很多脑子还算灵光,但嘴上缺个把门的人一样,这哥们说完就后悔了,转身便要离开。一直都在等待合适人选的田单,急忙离座将他追回,并引到面朝东方的位置落座,郑重其事的以师礼待之。
  这小兵一看这架势,心里更慌了,为了留得一条小命,赶紧向田单坦白说:“将军啊,我是跟兄弟们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田单狡黠一笑,说到:“神仙的事,我也是开玩笑的,你给我把嘴巴管好,继续演下去。透出去半点风声,你就准备上天吧。”小兵心领神会,又骑虎难下,只有心安理得的当起了田将军的老师。

  从此以后,田单便一直将这个忽悠当神仙供着,每次下令,都说是这个忽悠教的—当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与此同时,田单又对外放出消息说:“我唯一害怕的就是燕军割了齐军俘虏的鼻子,并让他们做进攻时的前导,这样齐国就真的完蛋了。”风声传到燕军那里,代替乐毅为帅的骑劫这个二货居然真的就这么干了。
  即墨城中军民见投降燕军的齐人都被割去了鼻子,愤怒异常,更加坚定了誓死捍卫即墨的决心,宁死都不愿被燕军抓走,更别提主动投降了。
  田单见骑劫居然比他想象中更二,故技重施,散出了他的第二个谣言:“我很担心燕国人挖了城外我们祖先的陵寝,每次想到这事儿都觉得胆寒。”二货骑劫不负众望,再次中计,将城外齐国上下的祖坟挖了个精光,为了形成震慑敌胆的效果,他还进一步发挥,将掘出的尸骨在即墨城下烧了个罄尽。

  城上的齐国军民见此情景,确实被刺激的满城悲泣,但并未因此被吓到要投降,而是怒火中烧,都想出城与燕军决一死战。
  读到此处时,笔者其实很想知道,如果即墨城中之人最终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田单的忽悠引起的,会做何感想。我们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田将军这是连枯骨都不放过—狠,实在是狠哪!
  田单见齐军的战意被忽悠的的差不多了,便亲自下场开始了他的表演,为决战做最后的准备。他和士兵一起操版(版:建造夯土墙的工具)拿锹,加固城墙;将所有食物都拿出来让将士们饱餐一顿;还将自己的妻妾编入军队之中—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然后他让精兵潜伏于城中,安排老弱病残和女子守城以麻痹燕军,同时派出使者向骑劫请降;眼看着马上就可以回家抱媳妇儿睡觉,燕军皆山呼万岁,斗志全无。

  为了增强剧情的可信度,田单导演在细节的打磨上也不惜血本,他从百姓那里“募”得黄金千镒,让即墨城中的富豪“偷偷”送给燕军将领,并请求说:“我们很快就要投降了,希望将军能在大军进城后保全我们一家老小!”燕将大喜,愉快的答应了富豪的请求。这件事传开以后,燕军的守备更加松懈了。
  不仅斥巨资打磨故事细节,田导演在道具的设计上更是倾尽心血,他命人在城中收得一千多头牛,给牛儿们都披上红色的丝绸,并在丝绸上绘以五色龙纹;在牛角上绑上锋利的兵刃;在牛尾上束以满是油脂的苇草。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燕军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点燃了牛尾上的苇草,从事先在城墙上挖好的洞中将牛群放出城外,牛群后面尾随着的,是即墨城中的五千精锐。
  牛儿们因为尾巴被灼烧,无不发足狂奔,直冲燕军阵地,其效果大概和二战中德军的“闪电战”有得一拼。心思早已不在战场上的燕军将士们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在黑暗中看到披着红色龙纹战袍的牛横冲直撞,所向披靡,被碰到的非死即伤,再联想一下此前谣传的神仙下凡的故事,很多人都以为牛儿们是神仙派来帮助齐军的神兽。
  与此同时,即墨城中人不分老幼,士不分强弱,皆奔走呼喝,击铜器以为声,一时间锣鼓喧天,呼声动地,燕军闻之,无不魂飞魄散,争相溃逃。齐人毫不留情的将一脸茫然的骑劫剁了个稀碎,然后继续追杀败逃的燕军。
  田单一路追击,所到之处,齐国故地无不叛燕归齐。齐军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对燕军紧追不舍,而燕军则不顾一切,亡命奔逃,待他们逃到黄河岸边时,齐国七十余城就像当年瞬间崩溃一样悉数光复。
  真的是应了加菲猫的那句名言: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有猪肉卷是永恒的。此处,笔者想说:土地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有小老百姓的无奈是永恒的。
  光复了齐国的田单从莒城将正在和乱世佳人君王后共度美好时光的齐襄王田法章迎到都城临淄,做了名副其实的齐王。爱情事业双丰收的田法章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他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便重掌了祖先的江山—对于“命运”二字的理解,田法章一定和大多数人都有所不同。而田单则因为复国有功,顺理成章的被封为安平君。

  对于田单在防守反击中一系列神一般的,对舆论和双方将士及群众心理的操作以及堪比德军“闪电战”的“火牛阵”创举,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田单列传的末尾丝毫不吝赞美之辞,他说:
  兵以正合,以奇胜。善之者,出奇无穷。奇正还相生,如环之无端。夫始如处丨女丨,适人开户;后如脱兔,适不及距;其田单之谓邪!
  一千三百年后,唐宋八大家之一的王安石用他擅长的方式,以田单为名,凭寥寥数语,传神的重现了田单复齐的故事,他写到:
  湣王万乘齐,走死区区燕。田单一即墨,扫敌如风旋。舞鸟怪不测,腾牛怒无前。飘颻乐毅去,磊砢功名传。掘葬与劓降,论乃愧儒先。深诚可奋土,王蠋岂非贤。
  被乐毅一战而破的齐国,在五年后又被田单一战收复。这样的剧情,如果不是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而是编剧们写出来的故事,我想一定会有很多人大骂编剧偷懒—我们的历史和生活,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一场类似电影或游戏的幻梦,这其实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故事讲完了,咱们再回头来谈谈关于才华的事儿。

  我们知道,绝大部分人的才华都是通过学习和经验的积累获得的,这也是笔者正在做的事,诸位看到的这一系列文章,都可以说是学习和积累的结果,希望有朝一日,笔者能真正写出有趣又有用的东西以飨诸君。
  作为名将后裔和燕昭王重金聘请的高人,练兵多年的乐毅一战成神,虽千载难逢,但仍在情理之中。然而,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市场管理员,摇身一变,直接成为算无遗策,脑洞大开,一战复国,位列武庙,让无数身经百战的将领都汗颜的传奇将军。田单这让人惊为天人的军事才华,却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和他一样突然成神的,还有一百多年后,骑奴出身,靠裙带关系上位,却在首次出征时就奇袭龙城,后来更是七战七捷,拉开强汉序幕的西汉大将军卫青以及他的外甥,标准的纨绔子弟加官二代,却在十七岁时就立下大功,最终逐匈奴于漠北,封狼居胥,23岁便爵封冠军侯,官拜大司马的骠骑将军霍去病。
  以上三人,前后身份反差之巨,立下旷世奇功之迅速,无不让后来者瞠目结舌,如果硬要说他们惊世骇俗的军事才华来源于学习和积累,无异于自欺欺人。

  在听闻诸多领域中无数类似的奇人故事之后,平凡的笔者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确实有些人在某些事上天赋异禀,生下来就站在很多人穷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高度。才华和颜值一样逆天的高晓松老师给这类人做了一个非常贴切的归类—老天爷赏饭吃。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心安理得,无所事事的等待着你的天赋爆发,很多时候,这些奇人故事也会告诉我们,在大放异彩之前,你可能需要认真的走过许多歧途,才能最终与你的天赋相遇。
  就像本文故事里的田单,他为何能预见逃亡时车子挤在一起会撞断车轴,他又如何知道用铁皮包裹车轴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想这和他在做市场管理员时,对集市中拥挤的车流的观察和思考不无关系。如果他未能带领族人全身而退,他又那里有机会主政即墨,最终天赋爆发,一战复齐,名垂青史。
  所以说,也许天赋确实决定着才华的上限,但努力却是才华得以施展的基础。真正认识二者的关系,对我们正确看待人生中的成败得失不无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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